可是衙役最怕麻煩,還不許方立多交,不然到時候你也來要第二碗,他也來要第二碗,人和飯對不上號,引起騷亂怎麼辦?
「那記他名兒。」方立還想爭取。
「記什麼記,誰知道他長什麼樣,不在場的不管!」衙役將方立打發了。
方立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採買的衙役走了。
「不是一天兩文,吃兩頓,怎麼今天也收兩文,咱們可是中午才來的。」吃飯收費的相關規矩,他們一來,李班頭就交代過了,所以方臻並不陌生。至於他有沒有飯吃,都不是大問題,憑他的本事,絕對餓不到自己。
「就是說個,唉,規定就要個兩文,多一文給加菜啦。」一提起錢,方立便開始唉聲嘆氣。加菜也好不到哪兒去,一文錢最多多買一顆甜菜,還能變好吃不成?
方臻也無話可說,總比直接被衙役貪了去要好受一些,他只能這麼安慰方立。
不多時,負責買糧食的衙役帶著人回來了,米菜洗洗乾淨,下鍋煮。方臻僅是看著,就食慾全無,這伙食還沒他剛穿過來時,在一粒米都沒有的家裡吃得好。
因為方臻沒交錢,是不能排隊的,方立領了一碗先遞給方臻,說跟他一人半碗,被方臻笑著拒絕了。
第67章半夜偷溜(三更)
吃完飯,人們66續續回到草房,一些人還在門口閒聊,一些人已經累得睡著了。
為了防止勞力逃跑,他們這些人日夜都有衙役輪班看管,在門口閒聊的都不敢大聲話說,講著講著沒意思,也都回來睡覺。
草房裡本就昏暗,到日頭西斜時,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確很能激發人的睡意,而且他們本來就長途勞頓,一直沒有得到好的休息。
方臻也躺在鋪上,打算現在開始睡覺,等到再晚一點起床找吃的。他一天吃三頓飯,路上帶的乾糧都比別人多,就算剛才吃到了甜菜米糊,也不夠撐過夜的。正想著,只聽旁邊的方立窸窸窣窣,像是做賊一樣小心翻著什麼東西。
沒一會兒,聲音停了,一個硬邦邦的餅子就遞到了方臻的嘴邊。方立也看不清方臻在哪兒,差點把餅懟他眼睛上去。
餅子幹了也帶著糧食的味道,方臻雖然看不真切,聞一聞就分辨出是什麼東西。
「俺路上省下一個,你偷摸吃。」感覺餅被拿走,方立翻了個身面對方臻,朝他那邊湊近了些,用氣聲說道。
白天一屋子人借藥的事方立可還記著呢,方臻那是好藥,塗上立馬就沒那麼疼了,到下午淋水那會兒,都有了結痂的跡象。結果那一瓶子你借他借的,借了還毫不客氣,竟然給人一次全用光了,還了個空瓶子回來。大家都用了,也不辦法逮著一個人指責,只能認栽。
這餅子還是他路上硬省下的一塊,就怕在這裡吃不好,能應個急。要是給別人看見了,肯定又要過來分一口。
「你吃。」方臻把餅拿開,只是怕被戳到眼睛,轉身又放回了方立手中。
「你……」方立還要再推拒,恰巧旁邊的人翻個了身,嚇得他不敢再動,這餅終究還是回到了自己手上。
方立握著餅,口水直流。但是考慮到今天沒幹活,還是硬忍著將餅重裝回了包袱,抱在懷裡。
沒一會兒,全屋的人都睡了。衙役拿著油燈推開草房看了一眼,又關上了門。
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方臻醒了一次,聽外面重響起各種嘈雜的聲音,仔細分辨,應當是太陽完全下山,修城牆的那批勞工下了工,準備開火做飯了。
因為白班衙役急著交接了任務回家,便傳來官差催促和呵斥的聲音,嘈雜聲就更大了,一會兒聲音又小下去,漸漸傳來草房門響,過一陣子,便重歸於平靜。
這時,值夜班的兩個衙役,一人拿燈,一人拿名冊,推開門進來挨個數了一遍,把人叫醒核對了名單,才關上門離開。
方臻等著他們走遠,重閉上了眼睛。
又過了一個時辰,值夜班衙役的動靜也聽不見了,方臻才緩緩起身,在鋪上坐了一會兒,靈巧地下地,穿鞋,躡步到門邊。
草房的門也是一塊破木板,一動就發出吱呀響聲,是內開門,方便了衙役順手一推就能進來。不過對方臻來說不是好事,內開門影響視線,不方便進出。
方臻小心拉開房門,沒有驚動睡覺的人。當然了,就算吵醒了人,或者遇見衙役,他也完全可以說是起來上廁所,只是能不叫人知道是最好的,畢竟他這一趟「廁所」可是要去很長時間,保不齊就有人想起他怎麼還沒回來。
衙役值夜的門房有兩間,一間正面對著勞力住的草房,一間在草房後面,兩個衙役住一間,可以輪流睡覺,也可以聊天抗疲勞。周圍沒有任何草木遮擋,外圍圍了一圈土牆,一般人很難從中逃跑。
更別說他們這臨時住所,就在城牆腳下。除了看管勞力的衙役,城牆上可是還有守夜的衛兵呢,哪怕僥倖逃出了勞營,只要離開土牆在月光下的陰影範圍,還是會一眼就被衛兵看到。
方臻出了門先單手假裝揉眼睛,搖搖晃晃看上去就是沒睡醒起夜的人,實則觀察周圍的情況。
透過門房窗戶,能看到兩個衙役的影子投在牆面上,像是在划拳。南城門正上方衛兵在來回走動,從最西邊的墩台走到最東邊一共是七十三步,走到頭會停下來巡視六秒,然後轉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