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書顯然不是給安向晨看的,可竟能擺放如此規整,就令安向晨心下感到詫異,方臻竟然是會讀書的!這可比得知方臻會打獵會挖草藥更讓他震驚得多。要知道,平民百姓想要入學是多麼難的事,僅是去縣裡開蒙,就頂一家農戶一年的收成錢,寒門實難出貴子。
而識字與讀書又是兩回事,看得懂字,不等於明白書里的意思,不然光是縣裡的帳房夥計都能步入仕途了。方臻不僅識字,還是會讀書的,也不知他究竟是怎麼會的這些,這癔症竟然有這樣的好處?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見一樣病症能有這般神奇的功效,傳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一門心思想得上同樣的癔症呢。
安向晨握上腰間的荷包,那裡還裝著方臻給他的二十二兩銀子,他一分也沒動,方臻肯定以為他會為自己添置筆墨書籍,所以沒有替他置辦,可惜他昨天,是打算一走了之的……
昨天他沿著西市一直走,在盡頭就是出環山縣的大門,踏出一步,他就可以逃去更遠的地方,永遠離開方家村,也離開方臻。可就是那一步,他最終也沒踏出去。他的腦海里浮現方臻信任的眼神,還有自己對方臻的承諾。更何況,離開方家村,他又能去哪裡呢?
大成這般大,竟似乎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不過既然選擇留下,下次便添些筆墨紙硯回來,至於花方臻銀子的事,他就記在帳本上,總有一天能還給他。
安向晨露出個好看的笑容,收拾了桌上的空碗筷。方臻要他打下手,這等活計他從未做過,聽起來倒也有。
第4o章給我打工
安向晨也沒急著就要幫忙,那會顯得他太主動。他只管在廚房裡晃了兩圈,找了個話題,「安灶的物件備齊了?」
「什麼?」方臻直起身,他只是翻修一下灶台,還有講究的?
安向晨也是一愣,他沒想到方臻竟然不知道規矩,那他作的哪門子灶?
方臻是現代人,壓根就不用土灶,又沒有長輩口口相傳,根本不知道關於灶台的傳統講究,而且他也不信那一套。
安向晨看他是真的不知,便耐心對他講了一遍。修葺不必像砌灶那麼講究,但必要的儀式還是要有的。大體來說,便是作灶要挑良辰吉日,作灶後還要安灶。安灶的方法很簡單,蓮子、紅棗、糕點做貢品,燃三支香,貢品和香爐在修葺好後的灶台上擺放一夜。
蓮子、紅棗、糕點倒是好辦,上哪裡去找香爐和線香?
方臻嘴上答應著安灶的事交給他,心裡到底還是將信將疑的。雖然他穿越了,但作為接受馬列毛思想教育多年,又是部隊出身的他來說,對於神鬼之事依舊不肯輕信。說不定穿越,也是科學可以解釋的呢,遇事不決,還有量子力學不是嘛?
他頂多是尊重一下這裡的禮儀習慣,入鄉隨俗,而不是跟這裡的人一樣迷信。
「不用燒香,放點貢品就行了。」方臻見安向晨一副怕犯了忌諱遭天譴的模樣,隨口扯了個理由,「各地風俗不一樣,有的地方要敲鑼打鼓,有的地方也要殺雞宰羊,在咱們方家村,沒那套虛的,有貢品給灶爺他老人家解解饞就行。」
各地風俗不一樣倒是真的,但關於方臻的後半句,安向晨是一個字也不信。哪有人對待灶神是如此隨便的。
沒等他想出話來反駁他,方臻將他推出廚房,「昨天的銀子你沒花吧?」
「都在這裡。」安向晨一聽,就要伸手去解腰間的荷包,既然方臻想收回,他就物歸原主。
「別急啊,你收著,算你的工錢。」方臻阻止了他的動作。
「我還有工錢?」
「啊,對,你給我打工,我給你工錢。」方臻成功的轉移了安向晨的注意力。雖然他確實也有過這個想法,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跟安向晨提。
一方面,方臻認為男人就該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錢,他不介意但不能就這麼養著安向晨,他要的是一段平等的關係,而不是附屬關係。在現代社會裡,很多家庭婦女就是因為沒有經濟收入,所以即便操持了家務,付出了心力維持家庭,依舊會在丈夫面前低一頭,他不希望安向晨也變成這樣。
另一方面,安向晨的性子也不是會平白接受他饋贈的人,儘管嘴上沒說,安向晨心裡也一定一筆筆的記著,將來總會想辦法還給他。與其這樣加重他的心理負擔,不如給他找點事做。
「打,工?」安向晨沒聽過這種說法。通過兩人前後的對話,他大概能猜出這個詞的意思,只是不敢確定。
「對,就是給我打下手。」方臻換了個安向晨能聽懂的說法,「管吃管住,還有工錢拿,你考慮考慮?」
說是考慮,方臻可一點兒沒讓人考慮的意思,安向晨自然也沒有考慮的餘地,他這半個月來,不都是方臻在管吃管住嘛。甚至他來方家村半年多,也一直住在方臻家裡頭。
「好。」安向晨笑著答應。他心裡也是想做點事的,以前在家裡姑且稱得上養尊處優,離開家這麼久,越發覺得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實在算不得什麼男子。
說是給自己打工,方臻也沒真讓安向晨做什麼粗活重活,不過是在院子裡幫著攪拌用來抹灶的泥沙。
方臻給安向晨找了身粗布舊衣服換上,還在他的手上細細纏滿布條,就像戴了一副手套一樣,能防止他手上磨出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