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颂知道她是有意不让自己尴尬,心中一阵感激,道:谢谢你。”
“谢什么?别谢来谢去的,我和什么关系。”说着她便揽着余颂肩膀往回走,却正好经过一对母子。余颂只斜了一眼,就脸色煞白。原来是年轻的母亲怔在责骂儿子。男孩不过六七岁模样,哭得是脸上一片花。母亲还不放过,依旧又打又骂,道:“我也你说多少遍了?要先上完补习班才能吃点心。你吃了几口?几口?两口是嘛?那你就今天晚上就多加两个小时的功课。”
男孩的哭声更响,母亲狠狠拧了他一把。余颂显然是感同身受,回忆起痛苦的童年。
见状,虞诗音劝道:“别去想了,开心点,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余颂怏怏,苦笑道:“我都快忘了。”
回到包厢,余母对着余颂便不耐烦道:“怎么出去这么久,还以为你们走丢。”不等余颂回答,余母又忙朝服务员使眼色,包厢的灯顿时一暗。门从外面打开,一个男孩便捧着生日蛋糕,大声唱着生日歌,走到余颂面前,蛋糕上还用巧克力酱画着个钢琴。
原来是特意准备的生日惊喜。余颂心中稍柔,正要道谢,却见蛋糕上还写着一行字,道:“祝大钢琴家余颂,生日快乐。”
“为什么要写这种话?我不是什么大钢琴家,而且……”她斜了一眼虞诗音,再也说不下去。虞诗音倒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催着她快吹蜡烛。可虞母的表情已经变了样,她们到底是同行,带着竞争关系,这样的话明目张胆写在蛋糕上,像是在挑衅。
勉强吹完蜡烛,那个男孩还没走,余颂有些困惑,便听余父道:“小颂啊,这是你的弟弟。来,小骁啊,快来叫一声姐姐。”
男孩立刻半推半就叫了一声,还招呼服务员加把椅子,想要坐在余颂身边。余颂顿时警惕起来,质问余父道:“你为什么叫他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余父先是打了个哈哈,拗不过余颂的追问,才道:“诶呀,其实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看你弟弟都这么大了,也不是读书的料,你又这么厉害,能不能辅导一下他,让他读个艺术生进大学?”
余母一愣,道:“你怎么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你怎么提前也不和我说一声,你不是只是说想给女儿庆祝生日嘛。”
余父又嘻嘻笑起来,道:“我也不想的嘛,谁让余颂这么忙,平时找你你也是推三阻四的,今天正好有个机会,我就想让女儿给个准话。”
虞母旁观全程,面上的尴尬已经难以掩饰。虞诗音则怕余颂伤心,忧心地望着她。余颂微笑着,却是最释然的一个。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她便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因为童年的遭遇,她对一切的情感都持悲观态度,真要恩断义绝时,反倒带着一丝自虐的快意。
余颂起身敬了父母一杯酒,淡淡道:“弟弟的事情不用急。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一对母子,小孩不愿意读书,被妈妈打了两耳光,他哭得很凶,我觉得他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件事了。”她转向余母,淡淡道:“妈,我小时候也这样。你还记得吗?”这话显然是暗藏了一个圈套,连旁听的余父都察觉危机,频频使眼色。
余母却浑然不觉,强硬而粗糙,既是她的优点也是缺点。她漫不经心道:“有这样的事情吗?我不记得了。你小时候不算特别调皮。”
“我是不调皮,但你打我,比她要狠多了,经常一耳光把我抽到流鼻血。而且你打我,一定是当着别人的面。有一次我和同学放学后吃零食,回家晚了,你过来找,你立刻给我一耳光,打到我要跪在地上求你。我的朋友都看见了,就再也没有人来找我玩。”
余母干笑两声,道:“真的有这样的事吗?我不记得了,该不会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吧。”
“你难道要我叫人来作证吗?你可以问一下我爸爸,你以前是怎么教育的。”
余父见气氛愈加压抑,立刻打圆场,道:“你妈以前对你是太严厉了,是她不对。你别放在心上,别拿她和你比。你是有文化有修养的艺术家,她才大专毕业,不一样的。”
余母不悦,立刻反驳道:“什么意思?是说我错了吗?可能以前我是打过你,但小孩子挨几下打,为什么要记仇?你不想一想,小孩子都是贪玩的,没有我以前逼你弹琴,你会有现在的成就吗?要不是我教育你,你早就浪费自己的天赋,变成普通人了。”
余颂冷笑道:“看来你很得意啊?”
余母也沉下脸,道:“你什么意思,要和我吵架吗?”
“不,我要和你划清关系。以后我们没有关系了。”
“你是要当白眼狼,出名了就不认自己亲妈了吗?”
“我给过你机会了,刚才你只要说一句对不起,哪怕是骗我的,都可以。”余颂忽然尖锐一下,从包里掏出一本册子,丢给余母面前。翻开一开,竟然是账本,记录着余母抚养她长大的每一笔开支。“这里面的钱,我会两倍给你,后天之前打到你帐上。我们就算两清了。”
余颂起身离席,毫无留恋地往外走,虞母吓坏了,却也拦不住她,立刻道:“诗音,你劝劝她啊。”
虞诗音抱着肩,漠然道:“余颂是我的朋友,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她。这是她的家事。”她跟着余颂起身,也确实陪着她出了包厢。
余母立刻追了出来,作势就要拉扯,嘴里不住道:“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我不要你的钱。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余父站在一旁,装模作样想拦,却没有拦。他知道余颂的意思,她连相依为命的母亲都能划清界限,他这个空有血缘的父亲更是不能再要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