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颂道:“既然你是学生,就应该好好练习,别把时间都花在饭局上。没意义的。”王智华看得目瞪口呆,讪讪不敢发一言。
“我把穆信平板的保护膜弄碎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亲自去和他道歉。还有谁要说什么吗?”余颂抬头,余下的人都不敢与她对视,只自觉让出一条路。
她快步穿过走廊,本以为事情已了,不料手按在门把手上往里一推,门却是纹丝不动。保姆这时候才解释道:“门卡住了。修理工在路上还有四十分钟。”
她立刻用力敲门,想让虞诗音报个平安。传出来的却是穆信的声音,他柔声道:“余小姐是吗?别担心,我们现在挺好的。你也别着急,吃点东西缓一缓。”
此话一出,余颂更急,穆信在她心中完全成了个诡计多端的色中饿鬼。
虞诗音还没倒完时差,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穆信端详着她的侧脸,睫毛轻轻颤动,长发散落在肩头。
女人愿意相信日久生情的神话,可男人只懂一见钟情。原本只是想玩玩她,浅尝即止的调情游戏,有个钢琴家当情人也是件风光事。在这眨眼间,忍不住怀疑自己是真的爱上她了。
他道:“有些事我从来没和人说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很想告诉你。我能有现在的成就,很大程度是靠我爸。”他停顿了一下,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没什么不好说的。我爸也是做生意的,能给我积累人脉和资金。可是我爸妈早就离婚了,我是和我妈过日子的。我妈是个好人,很穷,但是很优雅,她也会弹钢琴,所以我也学了一点。我曾经以为自己很爱她。可是当我发现自己没钱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看不起她,我不懂,为什么她要这么清高,做的是做不赚钱的事,只在高中当个音乐老师。我想出人头地,就疏远了她,主动去讨好我爸。我去国外留学了,那几年的钱都是我爸赞助的,回国后我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在他的公司做的。我心里还是讨厌我爸,因为当年是他出轨,他也打过我,可是钱又真的是好东西。我在面前总是能装成最听话的儿子。”
说起这些旧事时,他的语调极为平静,甚至有一丝旁观者的漠然,像是刻意编出来博取同情的故事。对此虞诗音将信将疑。
“后来我终于算是发际了,还把我爸熬死了。我又想起我妈的好,我想再回去找她,她却已经不行了。其实她也不是突然得病的,是我一直故意忽视她。她的电话我也不会接,有好几年我过年都不会去看她。所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好像病得很突然,已经是晚期了,没几个月就走了。这之后我就不太明白了,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幸福到底是什么?”
虞诗音面无表情道:“哦。”
“你就这样反应?”
“不然呢?你还指望我同情你吗?说嫌贫爱富不是你的错?想的美,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我成为钢琴家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和别人相处,有点孤独,但这是我自己选的,不能怪谁。”
“如果你相信我刚才说的话,那我要说,下周是我的生日。以前我有家人帮我庆祝,你要不要祝我生日快乐?”
“真的假的,不会又是编出来骗我同情心的吧,来,没别的送给你,送你一首生日歌吧。”她从柜子里拿出十二个酒杯,从少到多依次倒进酒,然后用一根小小的银叉敲击。她是在用这个模拟一个八度内的十二个音。不过她也摸不准酒的用量,全靠耳朵听,酒倒多了便让穆信喝两口。他也不推辞,只是笑道:“我一直以为绝对音准是传说,没想到你真的能做得到。”
虞诗音淡淡道:“没什么稀奇的,熟能生巧。”
给杯子调完音,她就用一个银叉叮叮当当演奏起来,起先穆信没当真,可很快就听到了生日歌的旋律。他本该回以礼貌微笑,却止不住愕然。他说的话自然是真假参半,他的生日在夏天,本想寻个借口逗她一下,没想到她却当真了。他也不由得对她认真起来。
他的初衷是猎艳,本以为虞诗音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会比余颂要好骗,可惜她也是软硬不吃。她不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按理也该收手了,他忽然又有些动容,她的心软点缀在一个天才身上是很惹眼的。
物以稀为贵,人更是如此。宝石是地上的石头,星星就是天上的石头。天才是一种流星,倏忽而逝的光芒。
穆信起身,坐到虞诗音身边,把外套披在她身上,道:“你是天才我已经很清楚,在不认识你以前,我已经听过你的名声。我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虞诗音道:“我也不知道。因为大家除了说我是天才外,没有其他评价。难搞的女人算不算?”她似乎是真的倦了,人陷在靠背椅里,声音软下来。
“你是个可爱的女人。”穆信凑近她,轻声道:“不好意思,我现在能吻你吗?”
“你有神经病吧,我们都不熟。”
“就是不熟才应该试试,其实你很好奇吧,好奇心是最难克制的,你在好奇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你今天才会过来。你好奇我到底是个单纯的色鬼,还是更复杂些?你也想知道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我对你不感兴趣,自恋狂。”
“你害怕了?”穆信微微一挑眉。
“别用激将法,我又不是小孩子,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那我要是说,我今天和你说的事都是真的,而且我之前从没和其他人说过。很奇怪,在你面前我格外放松。你没和留胡子的男人接吻过吧?不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