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柏宜思,放過他吧。」
柏宜思說:「此間竟然有這麼便宜的事。」
光之子·柏奈特搖搖頭,光潔的手插入流膿的異種身體。
「啊!——」墮落種痛苦的嚎叫,卻無法掙脫。很快,伴隨著慘烈的呼喊,他身體的腐塊脫落,留下一顆漆黑的珠子,珠子裡不斷有骯髒的惡鬼面容湧出,似要掙脫。班奈特剖開自己的心臟,將黑色的珠子納入流出白色聖潔光液的心臟里,看的出來,這對他負擔很大。
他說:「一體雙魂,我本不該為了貪圖方便,將惡魂剝離,使之墮落。身為『光之子』,這是我的失職。此生往後,我都會用自身磨掉其中的惡意。」
柏宜思諷刺地說:「身為『光之子』的你,最大的失職,不應該是和外人勾結,篡改神諭,背離神只麼?」
班奈特渾身一顫,他的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夏佐身上,目光平靜,但面容似有悲傷。
柏宜思不再看他,而將目光轉向另一邊:「怎麼了,菲爾德大公殿下,這個人殺了你的寶貝兒子,難道你還要護著他?」
是的,阻擋柏宜思殺斯托的男人,正是夏佐的父親,行蹤成謎的菲爾德大公。只是,他遠不像夏佐描述的那樣威嚴可靠又和藹可親,而是手腳具廢,坐在輪椅上,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但能擋住柏宜思,顯然不是看上去那麼柔弱。
「斯托雖然可恨,但也可憐,不過是被利用的棋子,便放過他吧。」菲爾德大公說。
陛下,既然要狸貓換太子,要給夏佐改命,為何又要告訴那隻狸貓真相,讓他在美夢中活著不好嗎?還是這一切,本就是您的策劃?
「無辜的棋子?放過他?」柏宜思目眥欲裂,「放過他,誰又放過了夏佐?!他設計殺了你的血脈,你還護著他!」
這時候,被引開消失多時的亞斯也佝僂著脊背衝出來:「大人,少爺被害了,你還要護著兇手?您讓開,讓我殺了他!便是陛下胡塗,懷疑少爺的身世,但您可不能忘記,夏佐少爺確確實實是陛下親自生下來的血脈啊!大人!這個『假狸貓』嫉妒少爺,才這麼卑鄙害了他!大人,我們小夏佐死了!」
說著,亞斯不禁淚流滿面,那么小小人兒,少年老成,卻又帶著一絲狡黠,還沒來得及享受繁華的世間,就這麼躺在在冰冷的地上。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輕易中計離開……
可,那明明是菲爾德大公留下的聯絡痕跡……
菲爾德大公半垂著眼瞼,看著倒在地上的夏佐:「夏佐並沒有死。」
菲爾德大公笑著無奈地搖搖頭,推著輪椅滑向夏佐那邊:「我猜夏佐他不會這麼輕易地死了,對不對,柏宜思?夏佐死了,你不會不第一時間看他,反而殺人,你們應該是想逼我們出來。我猜猜,這一定是你們暗中商量好的,這小子裝死的本領倒是不小……」
帶著笑意的話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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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要寫崩了,不會寫結尾,哭。
第51章
夏佐的屍體躺在地上,胸口破開的大洞幾乎染紅了他衣裳,身體也逐漸僵硬冰冷……如果只是這樣,以巫師的手段,還是有辦法偽裝。但——
夏佐沒有了靈魂!
他兒子的這具軀體裡,沒有了靈魂!
不會的,不會的,即使死了,靈魂也應該停留一陣的,不應該這麼快消失,不會的……
只要還有靈魂,哪怕只是殘魂,我便可以救他!
柏宜思看見菲爾德大公不可置信的模樣,自嘲一笑:「你知道為什麼他們製造的幻境裡,一定要我殺了夏佐嗎?明明把我們倆困住了,為什麼不就此殺了,而是要我們互相殘殺呢?就是為了好玩嗎?」
菲爾德大公喃喃道:「是了,是了,黑暗之力,是深淵的力量,也是滅魂的力量……」他失去了智珠在握的模樣,四顧茫然。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明明是為了給夏佐改命,才調換他和斯托的,為什麼……會這樣?」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麼,菲爾德大公心間一痛,嘔了一口血,「原來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不過是矇騙我,『陛下』,為了成為永遠的『至高』,你真的好狠的心啊,夏佐……是我們的兒子啊!原來,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菲爾德大公聲聲泣血。
柏宜思看著悲痛萬分的菲爾德大公,沒有任何觸動。
自己這一輩子,都活在所謂神諭的陰影里,被質疑,被傷害,被拋棄,被放逐,可是夏佐,何曾不是活在編織的美夢裡呢?
拼死拼活奮鬥半生,所得到的,不如那個身份帶來的一絲好處。太子換狸貓的把戲,是生養他的父親都知道的事,但,依然在旁觀著,像一個富有同情心的過客,為戲劇里的角色感動傷情,但,本來就沒有這齣戲的。
過度的自信,以為可以掌控一切,其實,也是一種自負啊。
菲爾德大公不由大慟,輪椅上的身軀幾乎立不住。
他劇烈地咳嗽,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但有氣無力,咳嗽聲漸弱,最後,竟嘴角流血,怎麼也止不住:「亞斯……我怕是不行了,你記得,我死後,將夏佐和我帶回我們的祖地,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我們長眠……」說著,竟垂下了頭,沒有了聲息。
林間的風急促了些。
像一道無形無影的人影,卷過林間散落的葉片,可是左奔右突,最終仍舊沒有顯出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