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心里暗笑,看来自己上辈子还是太简单粗暴了,对付刘宝珠这种人,你不理她她说你不理人,你骂她她哭兮兮去找男人告状反把自己衬成恶人,干脆就以阴阳大法回敬她。
你不是爱阴阳嘛,那我也阴阳你回去,让你又不好受又不知道为啥不好受。
秦艽可不管她的心虚,她看了看太阳都出来了,中巴车还没来,犹豫还要不要等下去。
“小秦大夫等车呀?”李玉华骑着一辆崭新的五八大杠,从身后驶来。
“可不是,想进城看看能不能买点棉花。”
李玉华两口子都有工作,又只有一个娃,手头上宽裕得多,一拍黝黑发亮的坐垫,“上来。”
那坐垫的皮子仿佛还散发着人造革的气味,秦艽也不客气,一歪屁股坐上去,“嫂子这车子新买的吧?”
“可不是,正好前头那辆车轱辘都快散架了,实在修不好了,寻思东西总得换,早晚要花钱,早买两天还能让孩子早高兴几天……”巴拉巴拉,人家不愧是团政委的老婆,虽然都是在炫耀自行车,但说的话就那么中听那么自然,一点也不刻意。
秦艽跟她有句没句的说着,很快到达冷河镇,李玉华要去镇上办事,二人在冷河边分别。
看着李玉华的自行车,秦艽觉得心痒痒,她也想花钱买买买了。
治疗效果
秦艽想给奶奶买辆自行车,这样去自留地也方便点,上镇上买个菜啥的能省不少时间。
可惜,现在的自行车是稀罕大件儿,秦艽转了一圈黑市也没找到,心里馋李玉华那一辆真是馋惨了。
说来也巧,她白天琢磨这事,晚上爱兰就过来了。不过,她神秘兮兮的,一直等到奶奶出去,才小声说,“我今儿过来,是还想有个事跟你们商量。”
秦艽正襟危坐,秦盼也放下铅笔。
“我想给奶买辆自行车。”爱兰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说,“奶每天起早贪黑的不容易,去镇上也舍不得坐车,背着一篓子菜怪辛苦。”
原来,自从种出各种青菜白菜葱姜蒜后,家里又吃不完,老太太就开始悄悄往冷河镇黑市上卖。怕被人发现,她都是早早的天没亮就出门,背着几十斤的东西走路,一路走一路吃灰。
三个孙女都不让她卖,家里不缺这三瓜俩枣的,但奈何拦不住,要是不找点事干,老太太总觉着自己是吃白饭的。
“好,我赞成,咱要买就买辆新的,女式的。”
秦盼“窸窸窣窣”从自己的饼干盒子里扒拉出一堆毛票,“我这有二十八块六毛四分,给奶奶买。”
秦爱兰“噗嗤”一乐,“老四别凑热闹,快收好,钱包在我身上,就是自行车票,得你三姐想办法。”
自行车票可不是一般稀罕,就连李玉华家的都等了好久才等到。
秦艽毫不犹豫答应,“成,我来想办法。”
晚上等豆豆睡着,跟老贺把事情一说,他倒是不觉得是什么难事,“行,你等我消息。”
自行车票是稀罕,但他在厂里人缘不错,经常帮着各个车间的人维修设备、电路,谁家要车个床什么的,他都会,且愿意帮忙,他去问应该能问到。
主要是,他的心也是肉长的,豆豆长这么大,每一天都是秦奶奶在带,就是他亲妈也没说要帮忙带孩子的话,这份恩情,买辆自行车算什么。
然后,俩人又聊起最近厂里的新鲜事,说一说各自的工作,一直聊到夜神才睡。
跟贺家小两口一样大半夜没睡的,还有隔壁的赵青松刘宝珠两口子。
刘宝珠今儿悄悄上医院抽血化验,得到的却不是好消息,她原本以为的能母凭子贵再一次破灭了。其实自从婚后第二个月开始,但凡是例假快来的前几天她都是既期待又渴望,可每一次,例假都准时来,这一次是唯一一次过了好几天都没来的,她以为稳了,谁知却依然……
想到这个本来就心情不好,赵青松却还想跟她上炕,一个兴致满满,一个心如止水,半天热乎不起来,这不一下就吵起来了。
吵了几句,赵青松看孩子还在旁边,怕把孩子闹醒,只能先投降,但盖被子的时候他就特意不跟她盖一床,自个儿拿出一套新的,裹成蚕蛹,但他也不往一边靠,就横在正中央。
那么大的炕愣是被他占了三分之二,刘宝珠拉他被子拉不动,推人也推不动,再推他就发火,干脆裹着被子出去打地铺,顿时被他气个倒仰。
本以为这场无声的战争过两天就能恢复和平,他不主动开口,她就不帮他洗那堆臭袜子臭苦茶子,反正又不是她穿……谁知赵青松却跟癞□□吃了秤砣似的,每天从那堆脏衣服上面跨过来跨过去,瞎了一样,她不洗,他就不换,甚至接连半个月要么不回家,回家也是睡地铺,刘宝珠本来还气鼓鼓的,也不得不软着性子主动求和。
秦艽是不知道,不然得笑死,人人都说赵青松是心胸开阔的大男子,真实怎么样只有跟他朝夕相处的人知道。
春天一过,时间就像一匹小马跑得飞快,快到秦艽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漫山遍野的春花,一下子就到了盛夏。
豆豆也从一个只会吐口水泡泡的小奶娃变成四脚爬行的小家伙了。
这丫头自从能带出门后,就不喜欢呆在家里,一出门就高兴,一回家就啊啊叫。
而且,她好像有一套自己的生物钟,一到晚上七点,天色将黑不黑的时候,她就指着外头“啊啊”叫,刚开始大家不知道她怎么回事,谁抱都不乖,唯独爸爸。
只要爸爸的的大手伸过来,她嘴角就漾起两个小酒窝,“啊啊!”
因为她知道,爸爸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带她出门呀!
说来也怪,明明妈妈和太奶奶比较宠她,几乎达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很多不合理要求只要她撒娇或者哼几声,她们就会妥协,爸爸却是家里最有原则的,表面看很好说话,但不合理要求都会拒绝的,但她就是喜欢跟爸爸玩儿……
秦艽曾无数次感慨,自己就是个送快递的,孕达快递。
盛夏,蚊虫剧增,孩子玩够玩累睡着之后,就是老父亲最忙的时候,他要趁着微弱的灯光给打蚊子。
而且不能打在墙上发出巨大响声,因为会惊到豆豆,所以他都是徒手抓,瞅准空气里的蚊子,一把抓住捏死,秦艽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地上好多蚊虫尸体。
她自己是不招蚊子的类型,老贺也一样,但豆豆就不一样了,蚊子特别爱,加上她肉嫩得很,一咬一个包,红红的,好几天散不了。
秦艽真是头疼。
第二天上卫生所,眼看着种苗越长越好,老钱也感慨不已,“咱们冷河这片土地的生命力,不可小觑啊。”
“我嘛,我就不行,老咯。”
秦艽满头黑线,是不是中老年人都有由景即人触景伤情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