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关注秦爱兰的状态,他也顾不上。
趁着这时间,秦艽已经跟周围大妈们打听清楚女人的情况:赫小红,女,28岁,婚姻状况不明,以前只当刘加伟是她丈夫,原是一小代课老师,现在无业,每日花销倒是不菲,大家总能闻到她屋里的肉味,就是身上穿戴也比一般人好多了。
秦艽冷笑,狗男人连包烟钱都要找大姐要,对外面的野女人倒是舍得下血本。
平时做事慢吞吞的秦盼,这次却分外的迅速,一会儿就引着几名身穿制服的公安进来:“就是这里公安同志,有人打架。”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失手”,战况急转直下,变成了刘加伟压着牛大刚,赫小红揪着秦友娣打,而且这两口子最擅长的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手没还碰着他们呢,就嗷嗷叫,公安听了还以为是他们快被打出人命。
尤其这俩“被害人”脸上的印子红一道青一道,衣服也扯得不成样子,头发散成了鸡窝,而被打了一刻钟的刘加伟赫小红脸上居然一点伤也看不出来。
“松开,聚众斗殴是吧?不许打了!”
“再打就出人命了,快松开!”
几名公安上来将人分开,不等友娣夫妻俩哭冤,周围的大妈们义愤填膺地说:“公安同志,我们要举报他俩搞破鞋!”
“对!赫小红搞破鞋!”
“关键是这刘加伟,作为咱们县城钢铁厂的先进劳动模范居然搞破鞋,简直败坏咱们广大劳动群众的形象,必须以儆效尤!”
于是,不到十分钟,在秦家人和围观群众的解释下,公安们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搞破鞋还把小姨子和连襟打成这样,今儿咱们也是开了眼了!”
想抵赖?门儿都没有。一是已经被抓现行,二是周围邻居亲眼目睹他来过那么多次,对外还自称是赫小红男人,这都是事实婚姻了!
这时,门口呼啦啦又涌进一群人,“听说咱们厂的人在这搞破鞋?”
“真真是咱们三车间的刘加伟?”
“可不就是,刘哥你可真能啊,以前还让我帮你顶班,说啥家里有急事,结果却是跑来搞破鞋,我呸!”
“亏你还是咱们钢厂子弟,刘叔和刘大哥刘二哥知道你搞破鞋吗?”
“……”
很好,秦艽冲远处的少年点头致谢,刚才她给了五毛钱让他骑自行车飞快去钢厂叫人,干得不错。
这下,刘加伟算是彻底蔫了,不仅蔫了,还当场被公安带走了。
“大姐,你还好吗?”秦艽关心地看向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秦爱兰,其实她的状态她一直在关注着,甚至心里做好了几个应急预案,要是昏倒的话她该怎么处置。
但让她意外的是,秦爱兰既没大哭,也没昏倒,更没精神崩溃,她换的药及时阻断了“毒药”对她神经系统的损害。
“没事,咱们快去火车站吧。”秦爱兰抹了把眼角,居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奶的事不急,这狗男人的事儿……”友娣揉了揉被赫小红抓伤的脸,她的伤都是挂在明面上的,贺小红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她专挑女人家不可告人的地方下狠劲,够她躺十天半个月的。
“我要离婚。”
钱留下,人滚蛋!
众人一愣,虽然早就商量好的,最完美的解决方案肯定是离婚,可要劝服爱兰离婚,他们也做好了打持久战或者下狠药的准备,没想到她短短几个小时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非常冷静,不是气话。
“想好了吗?”
“想好了。”秦爱兰这一次没有再像以前一样低着头,就像来娣说的,她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总让她低头,该低头的应该是婚内出轨的刘加伟,是勾搭有妇之夫的赫小红。
秦家三个妹妹齐齐松口气,只要大姐下定决心要离婚,这事就好办。
为了快刀斩乱麻,当天傍晚牛大刚就一个电话挂到七里屯大队部,把他家里那些叔伯兄弟和狐朋狗友全摇来,雄赳赳气昂昂上钢厂家属院。
此时的老刘家还沉浸在“我儿子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抓进派出所”的错愕中,忽然大院门口呼啦啦涌进几十号庄稼汉,“姓刘的滚出来!”
大院的钢厂子弟平时是挺团结的,都一致对外,可刘加伟搞破鞋这事,是无数人亲眼看见的,还是犯法的事,谁愿意去为他出头啊?都猫着腰看热闹,寻思这些村里的要是太过分不把他们放眼里,他们再出来制止。
可牛大刚也不傻,他都交代好了,他带来的人只是嘴里喊得凶,手里也没带啥工具,也不可能真动手,反正就是拿着他爹开会用的大喇叭喊刘家人出来,让他们给无辜的秦爱兰一个说法啥的。
就这,刘家一门子怂货也不敢出来。
最后,是有人去喊了书记和厂长来,才勉强维持住秩序,“各位老乡别着急,咱们自己的职工做错事,这事我们作为领导先道歉。”公安把人一抓,公函半小时就发到厂里来了,他们想不承认都难。
牛大刚扯着嗓子:“你们道歉没用,让姓刘那家子出来,他们有胆做没胆认啊,我大姨姐嫁到他们家这么多年当牛做马,原来是嫁了个没卵蛋的,自己不会生还把责任赖我大姨姐头上,白白耽误她这么多年青春,这名誉损失,青春损失,一句对不起就想过去?没门儿!”
“对,没门儿!”
“就是,他们家肯定知道刘加伟不能生育,这是骗婚!”
“呸,没卵蛋的骗婚!不要脸!”
大院家属们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心说老刘家可真够缺德的,这么多年爱兰可真没少担骂名。甚至还有七大姑八大姨们开始当福尔摩斯,从刘加伟平常的一言一行里找“没卵蛋”的证据,一个个说得信誓旦旦,就跟亲自躲在床底下听见似的。
秦艽再一次向二姐投去佩服的目光。
可饶是外面怎么喊,邻居怎么议论,刘家人就像死了一样。
“各位领导各位工人兄弟,大过年的咱们今儿也不是故意来给大家添堵,反正咱们诉求只有一个,刘家必须赔钱离婚,不然咱们就不走了,他家啥时候赔钱咱啥时候回家,反正就在这儿坐着,不信大家会不给咱们吃喝,对吧?”
厂长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今儿才大年初二啊!年还没过完呢就让这班瘟神堵门,全厂几千号人还要不要工作,要不要生活?想报警抓他们吧,人家一没打架二没破坏生产秩序,要不管吧,他们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咋整?
总不能真把人家饿死吧!
书记和厂长黑着脸,亲自轮番去刘家敲门,愣是没能把他们叫出来,顿时脸色更黑了。做错事赔礼道歉不是应该的吗,这当缩头乌龟能解决问题吗?
呸,真是厂门不幸啊!
也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来了句:“哟,看来你们厂的书记和厂长也不好使啊,这要在咱们大队,谁家敢不给支书队长面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