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这么美!幸亏上来了,不然亏大了。
德国大爷冲他竖起大拇指:“duwarstsehrtapfer!{你好勇敢!}”
“dankeschon!”李朝闻耸耸肩,甜笑着对于磐说:“我……我就说我不怕嘛!”
“哼哼。”于磐冷笑。
他冷笑的时候咧开一边的嘴角,不合时宜地露出虎牙,常常比真笑动作还大。
“你手好冰啊,手套你戴。”于磐边说边摘下了手套,自然得好像理当如此。
李朝闻张口刚想说谢谢学长,又觉得自己实在像个复读机,便冲学长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其实他有手套的,就是懒得翻,既然于磐给了,那肯定是戴他的。
这是一双滑雪手套,里层绒布上都是于磐的温度,李朝闻被冻僵的手渐渐有了知觉。
“heyalex,pleasetakeapictureof!{alex,给我们拍个合影吧!}”胖阿姨笑容可掬地把手机递给于磐。
他们侧面刚好有两块像台阶的岩石,很适合拍照,德国大爷站在上面的石阶上,自然地揽过阿姨的肩膀,阿姨扮作小鸟依人,和大爷手牵着手。
欧洲的老夫妻们常常比年轻人还浪漫,李朝闻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叔叔阿姨辈在街头拥吻。
于磐尽职尽责地各个角度拍了个遍,甚至还蹲下拍了。李朝闻掏出他的延长杆,把摄像机固定在上面,准备探出去拍几个“无人机视角”的镜头。
略过草地,从砂砾当中升起,他的镜头像只海鸥,奔向遥远的海岸线。
拍了一段,李朝闻听见阿姨问:“doyouwantapicturetother{你俩要拍张合照吗?}”
在于磐开口婉拒之前,小李三下五除二把摄像机摘下来,塞进阿姨手里:“thankyouuch!”
小李教阿姨怎么摁按钮,于磐在旁边跟大爷聊天,原来他们是四十年前在意大利旅行认识的,结婚以来一直生活在德国,现在退休了,他们准备离开冰岛,就搬回阿姨的故乡,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
阿姨准备好了,便调侃道:“joseph,youretellgourlovestoryaga{约瑟夫,你又在说我们的爱情故事了。}”
因为小李恐高,于磐自觉地站在了高台阶上。
李朝闻隐隐期待着于磐也揽一下肩,但对方僵硬地傻站着,双手插在兜里,他只好微微往于磐那边歪头,并尽量在呼啸的大风中睁开眼睛。
这根本是活人在跟雕塑合影。
有点歪太多了,李朝闻不小心拽了于磐衣角一下,才重新站直。
这下,这人终于开窍了,把手往小李肩膀上虚虚地一搭。
控制住表情,你别太开心了!小李提醒自己。
照拍得差不多了,德国大爷突然踉跄了一下,说风吹得头有点晕。
于磐赶紧过去,说扶着他一起回车里歇一会,让李朝闻自己慢慢下来:“你别把相机掉下去喔。”
“好!”
于磐这么一说,李朝闻就不敢再做“危险动作”了,端着摄像机录录眼前的景致:这会浪涛没有刚刚那么狂暴,云彩软软的,像蓝色的棉花糖,顶端被阳光染黄一点,眯起眼睛,会分不清远处是云还是雪山。
在这里留下和于磐的第一张合影,不亏。
李朝闻回看阿姨给他们拍的照片。
眼前一黑。
人物在画面的最最左边,他本人在左下角,脸被画面畸变拉得又长又大,脖子以下全都没收进去,更别提于磐搭他肩膀上的手了。
李朝闻对着照片研究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她为啥这样拍呢?
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是为了把那块海上巨石拍进去。
okay,fe
在东亚人的标准里,西方人大部分都不擅长拍照,他们好像永远只是随手一摁,只要人在画面里就成,从来不思考怎么拍得好看一点。
下次好歹找韩国小姐姐拍,李朝闻想。
李朝闻还没走到停车点,就看见于磐迎了过来,他问:“joseph还好吗?”
“刚走出来就好啦,”于磐指指他身后下坡的路:“我们再去沙滩上走走吧,还有半小时呢。”
原来这边才是《权游》真正的取景地:圆形石块铺成一条蜿蜒的小路,路边的草像海藻一样爬到崖壁上去,路两侧都是垂直生长的岩石,像梵高《星月夜》里直上云端的柏树。
李朝闻觉得这路像滑滑梯,有意思,就走得越来越快,最后跑起来,于磐在后面直喊小心。
跑到黑沙地上,映入眼帘的是地上的四块一样大小的石头,旁边写着:“testyourstrength{测测你的力量}”,一头是“easiest”{最简单的},另一头是“ostdifficult”{最难的}。
“我搬过,超难喔。”于磐说:“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冰岛船只出海考试用的,想当海员至少要搬动第三块。”
可是李朝闻看那几个小到不起眼的石头,怎么也不像很重的样子,便拉开架势打算试试。
前两个都轻轻松松,第三个费点力气,最后一个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法挪动一点。
李朝闻累得表情都扭曲了,于磐在旁边嘲讽他:“你缺乏锻炼。”
小李是弹簧型人格,越说他不行他越来劲的那种:“谁说我缺乏?我——”
我一直都是学校运动会的短跑健将!之前人家说我天赋高,让我去体校,我因为学习太好了,还没去呢!——他的台词本该有这些,只是那石头太重,坠得他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于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诶呦!”
“开玩笑啦,我一个人也不行,”于磐笑着俯身握住石头:“但两个人应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