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然,这里的媒体都是亲韩潜的。你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成为他们手中的把柄,攻击你的双刃剑。
我使眼色让他离开,耀然却只是静静的看着我,面无表情。
他看着我我一个接一个的回答记着提问。
我几乎不记得自己是照着稿子念的还是背诵出来的,我只知道耀然在看着我:“我感谢盛世围棋俱乐部给我提出了这样一个发展的空间,也感谢韩先生对我的信任。盛世集团是国内屈指可数的优秀的、能自主盈利的围棋俱乐部……”
最后记者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全场安静下来的那个间隙,我看到他站起来。
“我想知道,”他定定的看着我:“沈初段,你签约盛世是不是出于自愿?”
他站起来的时候,在摘下了一直遮着脸的鸭舌帽。全场当时就安静了。韩潜在我旁边眯起眼睛:“真是……不明智的一步棋。”
我没回答,耀然又重复了一遍。这遍是对记着说的,解释得优雅而不失礼节:“沈昭出段是我师弟,他签约盛世之前曾无故失踪了半天时候,第二天又不迟而别。作为他的师兄和雅门现任掌门人,我很担心。”
远远的,隔着一个大厅,耀然在那头问我:“小昭,你是自愿签字的吗?”
我说“自愿的。我以前受过韩总的照顾,这次正好略谈了会儿,很投机。走得有点匆忙,对不起。”
韩潜说:“我倒是听说小昭在雅门的时候,去哪里都有陈九段跟着,和故人谈谈话就叫‘失踪’……难怪有人传谣言,说小昭和你关系非同一般。奉劝陈先生一句,保护过度了,难免会适得其反。”
大厅里很安静,耀然半天没说话,前额的头发垂下来,在眼睛和挺直的鼻梁处投下一小片阴影。他靠着门的姿势,不知为什么给我一种颓废感。
他没理会韩潜,继续问我:“你继续帮韩潜做以前做过的事情?”
记者一片哗然,窃窃私语:“什么事情?”
这次我拿过话筒:“我入段前做过韩总的生活助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你指的什么事情。”
耀然只问了我这两个问题,然后韩潜匆匆的结束了新闻发布会。我看到他被记者包围起来,现场不够用的话筒和录音笔挣传来传去。离场的时候,我给耀然发短信,只有一个字:“走。”
耀然马上打回来,他有点愤怒:“沈昭你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签盛世了,你看到的。”
听得出耀然在尽力克制:“我想知道为什么。”
耀然,因为我终于决定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一直躲在你身后,我们不可能站在平等的位置上。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相信我的选择是对的。”想了想我又对着手机响亮的亲了下:“不要担心我,美人等我回来。”没等他回话,我迅速挂了电话,想了想又关了机。
平时对记者应答如流的耀然那天有些失常,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被人当把柄。那段时间的《棋艺》上批判陈九段自恃甚高批判得轰轰烈烈,过了一周又渐渐平静下来。可能耀然背后做了协调工作,也可能关于耀然的炒作本来就多,没有哪个可以长久。马上新话题就取代了旧话题,大家乐此失彼。
比方说棋圣战,挑战和卫冕。
棋圣战三年一次。自我九岁在自己墓前翻开的《棋艺》上看到耀然挑战成功获得棋圣头衔上后,已有六年整,三年前耀然成功卫冕了一次,按理这年冬天该是新的一轮挑战赛。因为赛程和十二月的三国战重合了,中国棋院出于宣传和给棋手减压的考虑,调整到了翻年的春天。
时间定在阳春三月。
我签盛世以后,所有的对局由韩潜代为安排。所以中国棋院直接打电话告诉我被选做棋圣战种子选手的时候,我拿着手机愣三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