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进来的黑衣人刚潜行到第二重围墙,刚越过高墙,还没落地,就被乱箭织成的网笼罩,最先下来的两人即刻被射死,其他两人见势不妙,掩护着领头的黑衣人迅速朝后退去,领头的黑衣人闷哼一声,舞起手中的刀,不退反进,两人连忙跟上,边挡着箭雨边朝第三重围墙冲去。
好不容易冲到墙下,领头的黑衣人见箭雨更急,大家都是手忙脚乱,连忙命令他们越过围墙,自己断后,两人的脚刚踏上墙面,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墙里竟埋了炸药,两人顿时化成一堆四散的血肉。
外面的几人一听,连忙飞进,没想到早有高手埋伏在墙角,把先落下来的三人团团包围,三人全是以一敌十,险象环生。没来得及跳入的人在墙外已被人包围,兵器铿锵之声惊天动地。
从里面撤出的一个黑衣人迅速加入战局,一把刀舞得密不透露风,把中间执剑那人的敌手挡住一半,低喝道:“快走!”
那人目光一闪,借着他凶悍的刀法帮助拔地而起,脱出重围跃上围墙,众人连忙去追,黑衣人大吼一声,竟不顾身后明晃晃的刀锋,扑上去截住大家的去路。
刀锋落到血肉之躯,鲜血淋漓而下,那人一个踉跄,迅速稳住身形,回头一刀,把身后几人砍倒在地,墙上那人似乎不太放心,回头瞥了一眼,惊得双眼发红,舞起长剑,飞身跃到他身边,那人狠狠瞪他一眼,和他背靠背继续战斗。
惨叫连连中,他们的同伴先后倒毙,战团越缩越紧,两人全身都已湿透,血水汗水淋漓而下,受伤的黑衣人眼前开始模糊,他暗道不好,摸到袖中的一袋东西,大吼一声,变幻刀法,腾空旋转一圈,把两人周围的敌手击退几步,趁着凌厉刀风,迅速把袋中的粉末散出,拉住那执剑的男子,低喝道:“快走!”
说话间,两人已跃上墙头,看着墙外刀剑的森森寒芒,俱是心头一冷,受伤的黑衣人把牙一咬,拼尽全力把那男子猛力一推,竟把他轻飘飘推出老远,见伏兵去追,他大吼一声,“不要让大家功亏一篑!”顺势扑上去截下几人,那男子闷哼一声,杀掉追来的两人,脚下一点,几个纵跳就消失在夜色里。
迅速杀光几个追兵,他伏在一处高楼朝这边眺望,一片冲天的火光中,黑衣人已浑身浴血,脚步踉跄,一会就被明晃晃的刀光包围。
男子遥遥拜倒,哽咽道:“于夫子,我对不起你们,我早就应该想到皇上会把大内侍卫全部调派过来,我不该让你们来送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起身,对着南方悄然微笑,喃喃道:“麦苗,你的人生还有很长,要好好珍惜,我早就该死了,无谓留着这条命祸害人间。”
天色微明,街道上已零星有人走动,赶着粪车和采水车的人们甩响了鞭子,飞快地穿过一条条街巷。
已是上早朝的时候,红漆大门上的金色门环一动,大门缓慢打开,下人们从各个深宅大院里沉默地走出来,把马喂好,赶到门前,拴在各种兽形拴马柱上,着各色官服的男子打着哈欠走出来,上马缓行而去,随行的下人倒没有这么轻松,一左一右护住大人,警惕地四处张望。
当早朝的鼓声敲响,大人们已经陆续聚集在未央宫外,宫门一开,太监引领着众人进,通过汉白玉铺成的两条文武路径朝金銮殿走去,大家一进金銮殿,立刻分列两班,静静等着皇上驾临。
随着一个尖细的声音,皇上一身明黄龙袍,在七八个白面无须宦官的簇拥下走上同样明黄的镶金嵌玉的龙椅,神情轻松,眼中有抑不住的笑意,他迅速扫了眼众臣,心中长舒一口气,朝廷总算清理干净,不会再有人随时跳出来对他指手划脚,做事处处掣肘。
刚宣布早朝开始,一个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殿内,声音颤抖道:“皇上,不好了,安王爷要入朝,谁都挡不住……”话音未落,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一脚迈过高高的门槛,他的神情肃然,嘴角竟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群臣哗然,大家不约而同想到先皇的遗诏,“安王爷不得入朝,若有违背,杀无赦!”
老臣们看着这面如冠玉的俊逸男子,不禁回想起当年惊鸿一瞥中的美丽面容,红颜总是薄命,他的母亲绝代芳华却遭天妒,圣眷正浓却无福享受,还连累这小小的孩子一路坎坷。
皇上大惊失色,从龙椅上霍地站起来,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阶前,手指微微颤抖,遥遥指住那身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玉子莫把下摆一掀,跪到中间,深深拜道:“皇上,臣弟是为康王爷求情,请皇上饶他一命!”
“混蛋!”皇上怒目圆睁,双手握得死紧,浑身发抖,“你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走进这里的后果?”
“臣弟知道,”他淡然道:“臣弟恳请众位大臣做个见证,用手中的免死金牌换他一命!”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免死金牌,左右各现一次,让大家看个清楚,便把金牌递到阶前伺候的宦官手上。
金牌上那“免死”两字卷起冲天大火,熊熊燃在皇上心头,他眼中一片血红,把金牌往他身上一砸,喝道:“好……原来一切都在你算计之内!”他大笑起来,眼中却水光氤氲,连连道:“好,你做得好,朕成全你!”
“谢皇上!”耿之麟长身而起,对众臣拜道:“谢谢各位!”
群臣不敢受礼,纷纷拜倒,竟无语凝噫。
消息很快传扬开,那个多年来默默无闻的三皇子,竟打破先皇之禁,只身闯进朝堂,要群臣作证,以一块免死金牌救下康王爷,以命抵命。
兄弟情深,堪称千古佳话。
康王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命人把皇宫西门正对门口的小院收拾出来,命名为囚院,重兵把守,没有皇上的圣旨,康王爷永世不得出门一步。
当安王爷押入天牢,正是康王爷被带离之时,两人一打照面,康王爷目色近赤,发狂一般冲了过去,押送官员眼明手快,几把大刀明晃晃架在他面前,把他挡了下来。
康王爷远远冲着他大吼:“斗不过他是我实力不如人,我认输,你为什么来插上一脚,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做你的安王爷!我不要你假惺惺,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了!”
安王爷深深鞠了一躬,带着惨淡笑容道:“二哥,我知道对不住你,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以后自己要保重!”
康王爷撕心裂肺地叫喊:“你为什么这么蠢,我死了不正好成全你们,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为什么……”
仿佛在看一个耍赖的孩子,安王爷无奈地笑:“你也是我哥哥!”他顿了顿,目光有些迷离,轻柔道:“事情由我而起,应该由我结束,百姓该过几年好日子了。”
说完,他闲庭信步一般慢腾腾踱进天牢,再也没有看那歇斯底里的人一眼。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康王爷似被人抽去骨头,轰然坐倒,不停喃喃自语:“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