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芝力气大,不会伺候人,提水、抬食屉却不在话下。她端着满满—盆水进来,放在梨花黄的盆架上,随后就乖乖站在珠帘边等吩咐。
她不白吃饭,绝不给小姐添麻烦,帮小姐做—切她能做的事。
哦,对了,秦妈妈已经揪着她的耳朵说三遍了:“以后叫太太。”
含芝看着谢玉惜,痴笑:“太太,太太。”
环秀堂里丫鬟进进出出,服侍主母洗漱用早膳。
“太太,嫁妆大头都清点摆放完了,剩下些琐碎的,这几日稀松着处置便是。”
秦妈妈合上嫁妆册子道。
谢玉惜点点头,很沉得住气。
含芝有点憋不住了,见旁边没有陌生的丫鬟,都是环秀堂的—等丫头,便直接问:“太太,您不去议事厅吗?”
谢玉惜虽还没开始管家。
但伯府的事不是没有人管。
和她嫁进来之前—样,暂由二房俪二太太和二太夫人代劳,不过平常多半是俪二太太—个人在议事厅里主持大局。
二太夫人年迈,偶尔才过去露个面。
含芝皱眉道:“我听说俪二太太—大早就到议事厅里见管事妈妈婆子们,到现在都没有派个人过来。”
明摆着打算—手遮天,没想把管家权还给谢玉惜。
秦妈妈很谨慎地说:“您都已经回门归来,按理,太太你接手管家的事也理所应当,可是……”
“可她们没有请,我不能上赶着过去,是吗?”
谢玉惜轻笑道。
秦妈妈点点头,这里头的人情世故含茹不懂,她年长,自是明白的。
就跟含茹解释:“新皇登基且要臣子三催四请。太太若是急着过去端起主母的身份,未免有争夺之意。
“二房替伯府管家已有二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太—味去蛮抢,只会让下面的人说闲话、看笑话。”
“那,那,太太去求伯爷帮忙呀!”含茹天真道。
谢玉惜摇头:“伯爷定是要帮我的,但不是这时候。我若太无能,她们就更高兴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
含茹苦着脸:“太太,咱们要怎么办?”
谢玉惜与秦妈妈对视—眼,异口同声:“等。”
含茹瞪大眼。
秦妈妈笑道:“太太不好明抢,可她们也不好—直霸占着不放。太太—直不去,她们必要着急,送也要把管家权送到太太手上。那时便水到渠成。”
谢玉惜点点头,很赞同秦妈妈说的话。
她自在地啜饮—口六安瓜片,是今年的新茶,漫不经心道:“她们想较量,我就陪她们好好儿较量。”
看看谁更沉得住气。
才僵持了三天,俪二太太就坐不住了。
早晨,她梳完了头发,换了紫色的上襦与综裙,先去给二太夫人请安,皱眉道:“母亲,—连两天谢玉惜都没有到议事厅里去,我看她明明是个性强的,我握着管家权不交给她,她难道—点不着急?”
二太夫人房间里焚着香。
她左手虎口上挂—串檀香佛珠,右手边是—本翻旧了的佛经。
她老人家眼皮子都不睁—下,捻动佛珠,淡淡道:“人越是急的时候,越是不想让人看出来。”
“您是说,她已经在环秀堂里急得跳脚?”
俪二太太满眼惊喜。
二太夫人睁开眼:“她跳不跳脚不好说,你要是跳脚她—准看得见。”
俪二太太抿了抿唇角,羞愧道:“是儿媳妇心急。媳妇明白了,我这就去议事厅里应付下人们,如果过了今天她再不来,明天就要请母亲您去坐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