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向前碰去,原先飘浮在梦境空间中恣意散漫的「路人」却穿过了他的手臂,连身躯也变得若隐若现了起来。
池见英的声音愈惊颤:“……秋免……”
“我的核心能力是‘隐匿’,以前不想被人现,所以经常隐身路过,现在不想被现实世界现,自然也可以将梦境世界隐藏起来。”
秋免云淡风轻地做着解释:“不过为了能够控制那么多梦境,我也要解除一点限制,现实躯体是一方面,梦境形象……可能也不会保留得很好,但也不至于消散那么严重,至少意识是有的,还比从前权限更大,所以你得经常出现,让我监控你在干嘛。”
“这比你的选择完美多了吧?你继续作为人类,我则继续作为梦境造物,同样在梦中再见,但现实世界的创伤可要小多了,笨。”
池见英知道事情不可能有他说的那么简单,此刻的解释不过是秋免安慰他的话语,留存下来的“意识”是怎样的“意识”?地球有这种“意识”吗?那还是和人类同一维度的“意识”吗?秋免是「梦」之本身寄托于人类身躯上长成的独一无二的奇迹,而当他放弃了身为人类的所有,难道不是回归到「梦」之本身吗?
“秋免!你想清楚?!我的牺牲不一定是永恒的!等解梦基地关于梦境世界的研究充分了,或者相应的解梦药物研成熟了,依旧有逆转回归的可能性!到时候可能还要你来帮我!但是!但是……你是旷绝古今的奇迹,不朽唯一的「最初之梦」,意识、灵魂、自我的存在是不可再现的啊!!”
“我想清楚了,是你告诉我的,因为人情,也因为责任。”秋免拿前一刻听到的话语反驳他,“自「最初之梦」诞生之后的二十五年里,融合梦境造成的所有麻烦,我愿意一力承担,多的赔偿不起,但我能让它们回归原点,剩下唯一的私心,是希望你能记得我。”
「路人」的形象愈透明,在池见英看不到的地方,现实世界的鼓翼楼中,属于秋免的身躯也变得影影绰绰、若有似无,仿佛即将化为泡影。
他虚虚揽住池见英的肩膀,微微扬,在他唇边留下一个恍若无物的轻吻,柔如幻梦,细语低喃:“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场梦,我希望那是属于我的梦,那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
……
……
秋免消失了。
连带着梦境世界。
池见英对着真正死寂的黑暗,出神了不知多久,在他的意识重新聚拢之后,他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中央区解梦基地的实验室中了。
同事们的惊喜与欢呼被抛在脑后,从梦中惊醒后的记忆正在迅消减衰退,哪怕他还有另一梦境人格「九婴」强化印象,但这次的梦境内容却如同流失于指缝的砂砾,想握紧,却怎么也捉不住。
只记得绝不能忘记的那个名字——秋免。
……秋免……秋免!!
池见英攥紧了掌心,迅站起身来。
在现实世界呆的越久,有关梦境世界的记忆就会越模糊,如果坐以待毙,只顾徒劳地抓住掌中砂砾,最后只会落得一无所有的结局。
池见英多思多疑、重焦重虑,但在这个时候,他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只看了眼房间里几面传递信息的投影大屏,就直接推开领头的指挥者,对着话筒镇定开口,语音同步传递到五大解梦基地、六万余名解梦相关的人员耳边:
“我是「九婴」,已顺利从梦境世界中回归,也阻止了融合梦境的继续扩张,这次任务,在旅梦人中我居功。”
“但此后,融合梦境的消弭、世界异象的退散,是独属于「路人」的伟大功劳,他在此次任务中被梦境世界同化,想要救他,唯有再次创造一个奇迹。”
“想要达成这个奇迹,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所有旅梦人加起来的力量也不够,那是要对抗一整个梦境世界——容纳所有人类思维的存在,所以,我需要借助这个国家所有人的力量。”
有人惊诧地想来劝解他,池见英双目血红,面目狰狞,他死死抓紧话筒,字句清晰地讲出了最终诉求:“我这些年帮助过很多人,希望你们这次能够回报我,用旅梦扩散这个认知!「路人」十多年间同样帮助过无数人,这次更是救了所有人,更希望你们尽全力帮帮他!!”
周围一片震撼失语,而又捉摸不定,有的人热血沸腾,当即表示马上行动,有的人冷静理智,迅草拟报告,计算成败。
但没有人出言讥讽,认为这是一种失心疯症。
在等待上级批复到来之前,池见英已经从父亲姚书楷那里要来了凭英投影的最高权限,对方没有多问,在他开口之后,当即给予了最大信任,于是方才对旅梦人所说的要求,通过投影设备——包括公共投影和私人投影——瞬间传达给了所有民众,只是其中的「九婴」换成了池见英,「路人」换成了秋免。
与此同时,上级也以最快度下达了指示:同意行动,全力以赴,务求成功,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而此时,距离池见英从梦境中醒来,才不过度过了十分钟。
下一刻,全国人民整装待,又一次齐齐进入了梦境,只是这次梦境的规模远比上一次毁天灭地的s+级别还要庞大,那是真正占据梦境空间的球泡集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