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乾的旗舰在烈火中支离破碎,随之而来的,海盗们的战意也支离破碎。
李旦仰望着海面上熊熊燃烧的大船,一时怔在原地,脑子里空空荡荡。
李二狗来到李旦身边,搓了搓鼻子,不由道:
“这老汉,还真是个爷们。”
“…嗯,是呀。”
李旦也很难此时的心情究竟如何,但至少是不痛快,默默然轻声问道:
“你知道老汉的全名么?”
李二狗挠了挠头:
“不知道…”
李旦回想起大战前夕自己特意将老汉拦下,让他陪着幺儿。
因为他看见那老汉双手正怕的抖。
可偏偏这样普通的人,却在最后的关头,拯救了所有人。
而自己作为头人,却连老汉的名字都不知道。
“唉…打扫战场吧。”
凉风易逝,海波不息,持续半日的激战落下帷幕。
经此一役。
李旦所部阵亡一百一十三人,负伤一百九十一人,失踪四十三人。毙敌三百四十六人,俘虏四百三十二人。缴获舢板船二十八艘,沙船三艘,佛郎机炮六门,大火铳二十五挺,其余装备辎重不论。
方各海带来的十五名海沧卫官兵阵亡三人,九人负伤。在岛上养伤几日,方各海便带着他们及阵亡官兵的遗骸乘船回了海沧卫。
至于李旦,还忙于阵亡之饶后事与伤员的恢复工作。
尤其有许多阵亡之后剩下的遗孤与遗孀,这些人丈夫或者父亲死了,原本便是流民的他们此时更加无依无靠。
明,海风拂过脸颊,李旦来到破旧的木板房,头上扎着揪揪的幺儿正抱着一口锅从里出来,锅里炖着萝卜。
“头人,你来啦!”
幺儿看见李旦显得高兴,忙把锅放下,用衣服擦手,随后开门招呼道:
“土宝,快来见过头人。”
屋里出来一个头上扎着幺儿同款揪揪的孩童,他年纪看着比幺儿还要,估计也就**岁,鼻子下面挂着两行鼻涕,看见李旦显得有些怕生。
幺儿见土宝低着头也不敢话,便替他道:“土宝还是怕生,头人不要见怪。”
李旦点头,将带来的腌肉挂在一旁,直接在门槛上坐下,摸着幺儿的脑袋,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啥。
“幺儿!瞧俺给你姐弟俩带啥好吃的来咯,咦,义父你也在?”
李二狗也从不远处的山腰处走来,怀里抱着一包冒着热气的炒甜栗。
“哇,二狗哥,这甜栗也太香了吧。”幺儿瓦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牵着土宝也在一旁学李二狗盘腿坐下,四人就这么围坐在家门口。
李二狗看看身旁一言不的李旦,又看看捧着甜栗啃的幺儿与土宝,一时语塞,回头看见门把手上挂着的一挂腌肉,顿时道:
“幺儿,义父也很关心你呢,这腌肉可是刚腌好的,义父就亲自给你送了一挂来。”
幺儿抬起头,脸上沾着甜栗的残渣,大大咧咧地笑道:
“是呢,二狗哥与头人都很关心幺儿,幺儿很开心呢。”
李旦缓缓抬起眸子,与幺儿四目相对,随后将她拥入怀里,嘴里轻轻喃语:
“你很难过吧,幺儿。”
“头人,我不难过。”……
“头人,我不难过。”
“你可以不用这么坚强。”李旦的手轻轻拍打在幺儿的脑袋上,这种感觉,彷佛是幺儿记忆里最熟悉的那双苍老温暖的大手。
“…我没迎我不难过…”
“你可以哭出来。”
“我不难过,我不…唔…呜…”
幺儿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
“幺儿好想你!爹!”
李旦就这么一直轻轻拍打着幺儿的脑袋,听着幺儿放声痛哭,直到她哭到声嘶力竭、精疲力竭,不知不觉便在那熟悉的拍打中睡了过去,此时已近傍晚。
李旦将睡着的幺儿安顿好,毅然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