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花听了有点愣怔,不知道她说这个话的意思,以为就跟上一次一样,这种事叫账房去做就行了,为什么铁中璞会叫自己去验银子呢?
于是她说“铁掌柜舟车劳顿,想必早已疲乏了,还要陪着我去验银子,叫我怎么过意得去。这些事叫底下人去做就是了。快到堂上吃些酒水解解乏吧,牡丹坊的银红和巧对两位姑娘还等着你呢。”
铁中璞听这话,脸上马上缓和了下来,弃了那一番端雅做派,一脸亵笑对鹿衔花说“鹿馆主安排周详,有心啦有心啦。”可他马上转色,一脸为难说道“不过,这次老朽恐难领鹿馆主的盛情了。不瞒鹿馆主说,这次解银来,原本想着五六天就到的,就约了之后给云州府的支家押解十万两去。谁知在路上遇上断桥,不得不绕路,一来一回,这路程就耽搁了。我必须明天一早,寅时五刻开了城门就往回赶,要不然就会失信于支家了。你先去验验银子,要是没事,咱们先把银钱交接的事办完了。老朽借贵馆一席之地歇一两个时辰,寅时就得走了。”
铁中璞这个话的意思是,叫鹿衔花去抽查抽查银子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直接办好手续,该把抵押物交了就交了。剩下的银子查验成色,清点数目,叫账房去做就行了。因为十万两银子逐一验看,起码也得一个多时辰。倘若等他们验完再办手续,铁中璞就得干等着。古代的人起得早,寅时就起床做事,人家走了一整天了,还要求人家熬夜等着清点结果,睡一两个小时又得赶路,有些说不过去。何况铁中璞人又不是走了,就在馆中歇息,万一有什么事再叫他就是。鹿衔花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于是跟着铁中璞到银车停留的侧院去查验银子了。
侧院中十几辆银车整齐地摆放在院子当中,脚夫们都吃饭去了,留了两名镖手在看守。车上的苫盖已经揭下来了,一个个银箱都贴着普汇号的封条。鹿衔花看着这样正式严谨的作风也是放心,说道“铁掌柜,我看就不必验了吧,我信得过贵号。”
铁中璞说“哎~,鹿馆主此言差矣,你信得过小号是一回事,小号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这里银车一共十八辆,选哪一辆,选几辆,你可以随便验看。倘若鹿馆主不验看,回去我倒不好给柜上交代了。”
鹿衔花只得点点头,在银车之间逛游起来,随后指着其中一个银箱说“就看这个吧。”
铁中璞叫自己的账房过来撕去封条,打开箱盖。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五十两一锭的拾成色银元宝,虽然是市银,却也仿着官银,打了重量、字号、年月、成色、监铸、管库、银匠的戳子,一看就很正式。
鹿衔花随手拿了一锭出来,叫自家账房验看。因是夜里,烛光不明,不能像白天那样看颜色就知道银子成色。这账房倒也有手段,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琉璃瓶,拧开盖子,盖子下面自带着一个小签子。只见他用签子蘸了一点琉璃瓶中的透明药水,点在银锭上,小心吹了吹。见药水并没有变化,说道“回馆主,这确是十足纹银。”鹿衔花点点头。账房之后又过了称,重量也没有问题。
鹿衔花说“铁掌柜,已经验过了,没有问题。你快随我去吃酒吧。”
铁中璞说“鹿馆主再多验几箱才好。”
鹿衔花笑道“嗐,反正你人在这里,我还怕你跑了不成?快随我来吧,银红姑娘该等急了。这边的事叫他们做就是了。”
铁中璞见鹿衔花完全放心了,才交代账房跟鹿衔花这边的账房先生仔细查验,与鹿衔花进堂屋去了。
进了堂屋二人落座,鹿衔花并没有直接要办手续,而是开始让菜敬酒,她还是有谨慎之心的,想拖延一下子,看看有没有别的事。可铁中璞此时已经困的不行了,端着酒杯呢,上下眼皮已经合上了,鹿衔花让银红推了推他,叫道“铁爷,铁爷!”
铁中璞打了个激灵,呓语道“唵?唵?”方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鹿衔花问“铁掌柜,要不你先去客房睡吧?”
铁中璞有些不好意思“不了,不了,还是等等吧。等他们点验完了,咱们一就手把手续办完。要不然我寅时出,还能把你叫起来办手续么?”
鹿衔花在心里算计着,刚才这个时间应该验完一二箱了,也没有见人来回事,说明没有问题,今天的这个情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差池的。自己也不好做事太小作,叫人小看了,以后还要在道上混呢。干脆说“嗐,我也糊涂了,刚才咱们还说办手续的时了,我见铁掌柜来了,欢喜忘了。还等他们做什么?咱们先把手续办了,你也好放心不是?”
铁中璞心中暗喜,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于是鹿衔花取来了药锭配方,双方具结了收据和抵押文书,各执一份。铁中璞将药方册子揣进怀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的兴致也上来了,主动给鹿衔花敬酒。吃了几口菜后,铁中璞推说是在困不住了,便要告退。
鹿衔花叫素心带着铁中璞去客房休息,却嘱咐两个手下在客房门口守着“铁爷夜里要使唤人。你们不可擅离职守,耽误了铁爷的事,唯你们是问。”
鹿衔花其实也很困了,可是她却是睡不着的,回堂上等着也没有意思,干脆到侧院去看看吧。
她来到侧院门口,看见侧院门虚掩着,明子的光亮透过门缝,在地上切开一道口子。“哎?怎么这么安静?”院子里并没有鹿衔花想象中的忙碌之声,她不觉有些奇怪,轻轻地推开了门,往里张望,“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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