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西,也就是距离长安不过一百二十里的地方,称为盩厔(今周至)。
原先,这里因为多次沦为巢军和凤翔唐军反复拉锯的战场,大量士民南逃蜀中,或者北逃咸阳,只剩下不足万户。
中和元年,关中春耕又被耽误,在多县引了严重饥荒,盩厔百姓十不存一。
但中和二年正月,这个原本昔日繁荣锦绣,如今赤地千里的京畿县城里,却来了新客。
那是来自南方,浩浩荡荡三万大军,甲胄齐备,旌旗招展,宛若长龙。
队伍正中,是二十多辆豪华马车,香木雕栏,以河曲大马挽之,光是一辆车就得四匹大马,这拢共二十六辆,就得耗去一百多匹健马。
若是李业亲眼目睹这一幕,绝对是要骂娘的。
这些大马,俱是从河湟来的良种,当战马完全够格,居然拿来拉车!
而这些香车之上,也绝非载着什么甲胄器械,粮草钱饷,却是新任大唐勤王军诸道行营都统,王铎的家眷和行李。
其中一架最为豪奢的马车之上,一名长须锦袍的年迈男子,六十余,只是保养颇好,却是不显老迈,正皱眉批阅着各处送来的文书。
他便是蜀中朝廷刚刚任命不久的宰相,兼行营都统、义成军节度使、滑州刺史。
接替之前郑畋位置的人选
自从去年郑畋被驱逐以后,回到汉中,其人就向朝廷告老,于汉中养病。他是真病了,之前凤翔时就多次昏厥,如今又受着连番打击,亟需调养。
于是乎,蜀中的皇帝和田令孜,以及中枢太监、宰相们,就不得不考虑再找一个人选,顶替郑畋。
毕竟这大半年的局势展,已经证明,北面,尤其是关中周围,必须要有一个可以代表朝廷权威的宰相级别大臣坐镇,否则各路藩镇,绝不会安心剿贼。
王铎,便成为了各方都能接受的人选
先,作为这个年代的宰相,王铎出身相当不凡,比郑畋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原王氏,也属五姓七望之一,且其祖为相,其父为太常博士,其伯父曾任司徒。
会昌年间便登进士,咸通十二年,他就出任过尚书左仆射,资历可谓相当深厚了。
在本朝当中,亦是数一数二,甚至能压过郑畋一头。
那为什么还需要“起复”,重新任职宰相呢?
因为乾符年间,这厮自请督师,想混一份军功,出任荆南节度使,剿灭黄巢,镇守江陵。
当时朝中君臣还挺感动,加封了他晋国公,结果呢?黄巢大军一至,竟然弃军跑路,不战而逃!
自己逃了也就算,还连带着跟着去的八千多神策军,以及荆南镇三万军士一起葬送。
李业这具身体的父亲,前神策左军小校,李颌,就是死于此战。
有关打仗,王铎还有个青史留名的“典故”
话说王铎以惧内出名,他督师在外时,把妻子留在京城,却将姬妾带在身边随行。有一日部下来报:“夫人离开京城前来,已在半路上了。”王铎惊慌的问道:“巢贼渐渐从南逼近,夫人又气冲冲自北方赶,旦夕之间,就要到达,这可怎么办?”幕僚建议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如投降黄巢。”
虽说只是无关紧要的趣闻,但从侧面也能见到此人性格。
大军抵达县城后,就地驻营
此时城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几乎只剩下空城,既无士绅跑出来“喜迎王师”,也没有地方官吏前来谒见,为数不多的些老弱病残,见军队来,都连忙躲得远远的。
王铎下了华丽马车之后,就看到已经残破不堪,被乱兵洗劫了不知几轮的县衙
也只好皱着眉,让随行仆人收拾干净后,再入住。
待安定下来后,王铎才开始处置公务
当然,其中大部分工作,也是幕僚的,到了他这个层次,身边幕僚自然不少。如郑畋那样不喜结党营私的人,也会养有十来个幕僚帮忙策划,而如王铎这种常年担任地方要职的,自然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