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牆卡座里,周遇默不作聲,臉上倒是逐漸恢復血色,緊繃的身體也鬆了下來。
這一天還沒結束,卻已經乎想像的漫長。
早上那個噩夢,她仿佛身臨其境,見證了謝雲臨死前父親都做過什麼,還沒徹底消化,又撞見肖萌萌被猥褻者盯上。
最後,是突然見到黃波。
一樁樁一件件,都來得出乎意料,沒給人喘息的機會。
塑料杯在周遇手中被無聲擠壓著,反反覆覆,好似在代替她呼吸,半晌,終於停下來。
「昨天晚上,我在醫院裡沖我爸發了脾氣。」
稍作停頓,她繼續說下去,「上一次循環,他因為幫工友摔傷胳膊,這次,我已經反覆提醒他了,他明明說了會小心,結果你知道嗎?他不但沒躲過去,還傷得更重了,骨折躺在床上不能動,全靠我媽伺候。」
「他這次摔傷,還是因為劉偉,結果昨晚他居然跟我說,劉偉平時不這樣,就是遇到難處了……」
可是循環里的劉偉,分明總是連累他受傷。
還不止……
「還有五年前,『討薪打人』那件事,就是劉偉攛掇,害的他,」周遇驀地停住,胸口像是堵著塊石頭,吞不下去更吐不出來,硬生生梗在那裡,「他為什麼老覺得別人不容易?為什麼不想想我跟我媽,不想想他自己?我們一家就活得很容易嗎?!」
攢了十年的怨,在那一瞬間爆開。
昨晚,她抑制不住地沖父親發了火,可是之後,絲毫不覺得暢快,心裡那塊石頭,甚至更大、更重了。
後來,她又做了那樣一個夢。
噩夢告訴她,十年前父親自殺的真相,似乎另有隱情。
再然後,她親眼見到撰寫父親討薪打人報導的始作俑者——黃波。
他用手裡那支筆從別人身上碾壓而過,心安理得將他們拋諸腦後,然後繼續自己的大好人生。
「剛才面對黃波的時候,我……」
當周遇發覺,黃波早就忘了曾經寫過的報導,那一刻,她忽然開始厭惡自己。
明明父親也是受害者,為什麼,她的火氣只能衝著父親,換做直面黃波時,卻什麼都做不了?
「已經十年了,可是……我好像一點長進都沒有!」
塑料杯在周遇手中癟下去,奶茶瞬間從吸管溢出,撒了一桌子。
謝臻靜靜擦拭乾淨,才抬起頭看她,「待會兒,去醫院看看你爸吧,昨天父親節的禮物,你是不是還沒給他?」
被戳穿了心思,周遇垂眸,試圖避開他的視線。
半晌過後,她才出了聲,這次轉了話題,「你呢,昨天跟你爸聊得怎麼樣?」
循環里,謝志強身上一直有著諸多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