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夜财梦的林宇人满脑子大捆大捆的钞票,满脑子都是一桌的珍馐佳肴,一身的绫罗绸缎。
这一夜,钱好像成了一根捆缚她周身的绳子,让她紧紧地挣脱不出来。
又好像大脑神经的每一个角落都贴满了钱。
走的路铺满了钱,吃的饭是金饭,吃饭的碗是金碗,就连喝的水也是金水的,杯子是金杯,男人是金男人,孩子是金娃娃。
梦中满足了对钱的赏心悦目之后,满脑子贴金的林宇人才好不容易从钱眼里钻出来。
刚睁开眼那会,墙上的挂钟开始的时候也是金条在跳动,慢慢才看到是长针和短针指向了9:15。
侧过身来面对丈夫,那张原本金砖金条的脸,颜色暗沉下来还原到现实中来。
林宇人也还原到现实中来。
现在的现实就是李环音是那种到死不活的样子,脸色黄里带黑,就像贴金掉了,露出本来面目的假金条气质,似乎还出一股腐臭味。
眼睛看起来愈加空洞,好像一双睁眼瞎,黑洞洞的眼油珠子镶嵌在混浊的淡黄色白眼仁中间,难得转动一回。
看到丈夫这个样子,她最关心的是他将来还有没有精力去开直播挣钱。
但她坚信,只要丈夫精神正常了,一定会把直播开得溜溜的,杠杠的。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而今眼目下,给丈夫治病是最要紧的啊。
想到神算子“都快死的人了还讨价还价?”的这句话,心里不免责怪起自己来,不仅耽误给他治病还白丢了三万元另加一只公鸡。
难道他真的要死了吗?
她又看他的脸色一眼。一个含金量这么高的人就这样撒手不管我们了?
这样一想,突然悲从中来,含着眼泪咬着银牙做出了一个前几天就该做出的决定:马上去找神算子。
林宇人是说干就干的实干家,她拍了李环音一把:
“老公,我们今天找找那个神算子吧,看看他说什么。”
李环音看了看林宇人:“找他干嘛?不找了!”
李环音最近在精神上天天与卓雨婷约会,亲热,甚至做了许多夫妻之事。正自得其乐呢,
他觉得自己精神得很啊。
神算子不是说雨婷要害他吗?他日日和雨婷莺歌燕舞,凤鸟还巢的,哪有死的感觉?
现在,神算子对于他来说,不是能救他命的神仙,而是干扰他幸福的多余人。
林宇人看到丈夫突然不找神算子了,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才时隔两天就不想活了?
这怎么行呢?你李环音该挣的钱还没挣呢?老娘该享的福还没享呢?岂能让你死去?
林宇人又温温地拉了李环音一把,把粗哑的难听的声音压住,从鼻腔里挤出撩人的一句话:“老公,你现在是不是不要我,不要咱儿子了嘛?”
李环音一听妻子如此娇柔,又把她当作卓雨婷了,马上说:
“宝贝,环音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呢?环音哥哥说过,永远爱我的宝贝的嘛!”
李环音也是嗲声嗲气地和林宇人应和着。
林宇人觉得这事情越来越不对呀?她可从来不曾叫过他环音哥哥呀!
之前都是死鬼长,死鬼短地叫着,这两天才给钱一个面子改口叫个老公。要不是钱的面子大,哼,这辈子都别想我叫他老公呢,还环音哥哥长环音哥哥短的,谁有那个耐心?谁的肉有那么麻嘛?
她耐着性子问:“你是谁的环音哥哥呀?”
李环音用空洞的眼神看看她,又看看外面,粗飘飘的声音灌进他耳朵,他的神志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了,嘿嘿笑两声,就穿衣了。
林宇人看到李环音穿衣了,也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麻利地穿起来。
一向穿衣慢条斯理的李环音今天少见地麻利得很。
等林宇人穿好衣服,李环音已经走到大门口朝着院子外面奔走。
林宇人脸还顾不及洗,赶忙叫住他:“老公,等等我。”
等林宇人拿着卡出来,人早已不知去向了。
林宇人一边追,一边喊,街坊们都惊诧地望着这一对又开始闹别扭的夫妻。
喊了半天,寻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找到李环音的踪迹。
李环音耳边一直响着环音哥哥的呼唤,眼前一直闪着雨婷袅娜的身姿。
现在在李环音眼睛里,每一个石头,每一棵树,每一根花草好像都是他的卓雨婷。
自从遇到雨婷真身之后,他就重新回到热爱爱情的轨道上去了。
得而复失的味道天天折磨着他,他现在简直就是天天跟爱情端一碗饭,睡一张床,穿一条裤子,走一条路。
李环音独自在浑浑噩噩的爱情中,独自享受爱情的美好绝伦。
不知道是爱情之神要他走火入魔的,还是他自己把自己给搞得走火入魔的?反正,魔怔紧紧抓着这个既矛盾又混沌的个体久久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