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时间转眼就过了。
时府小轿上门之时,倪姷才恍然,又到冬至了。
是她的生辰,是父母的祭日,还是她去做妾的日子。
倪姷跪在祠堂中点燃三支香,笑得肆意而张扬,一点也瞧不出有违背父母意愿去做妾的内疚。
“母亲,您别动气。
老头,等着我给您追封。”
香案上的烛火不知怎得,晃了几下。
楠云、凝云两人守在祠堂外,听着倪姷这话,也只是一片平静。
自老爷夫人去了之后,这世上已经无人能让主子改变主意了。
*
时家上门的只四个轿夫,一个嬷嬷,两个侍卫。
上轿之前,倪姷被那嬷嬷验了身子,这也是规矩。
那嬷嬷好似得了时傹吩咐,哪怕验出了身子并非完璧,也不见多余的表情,甚至略略松了口气。
倪姷把她的神情放在眼里,只觉得有趣。
倪姷带了白降、凝云、楠云三个侍女,嫁妆只不过一个箱笼。
瞧着倪姷上了轿,那嬷嬷鄙夷的瞥了眼那只一抬的嫁妆,抬眸瞧见那金光夺目的金丝楠木广梁大门时又暗啐了声土财主。
倪姷的宅子和时府离得不远,就在一条街上,只不过一刻钟小轿就在时府东侧门停下了。
“倪姨娘,咱们到了,请下轿。”
不紧不慢的下了轿,倪姷看向那老妪,“不知嬷嬷怎么称呼?妾身刚入门,实在是怕冲撞了。”
何嬷嬷颔,“老奴姓何,是时家宗妇,大都督正妻身边的贴身嬷嬷。”
到底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下人,不论心底如何鄙夷瞧不上,面上的礼仪规矩也不见丝毫错漏。
只说到“时家宗妇”四字时,微微地停顿了下,便是点明了这正妻身份是何等贵重,百年门阀,一族宗妇,不是倪姷这卑贱的商贾可以冲撞的。
若不是那时傹把大宗一嫡长脉男子皆弄得‘’残破不堪’,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一个庶子来当这时家宗子。
时傹这人,也实在有意思。
倪姷笑得很是含蓄,微微福身还了一礼,“是妾身有眼不识泰山了,见过何嬷嬷。”
这么些年,她什么都学,男人学什么,她就学什么,武艺、兵法更是无一不精通。
可偏偏这做妾,实在是得重新找人来教,这些门阀里的妾,还比不得主母身边的下人得脸,这一点,倪姷可是记熟了的。
何嬷嬷不欲与一低贱商贾妾室多说,遂开口,“倪姨娘客气了,主母还等着喝姨娘的敬茶呢,姨娘快请吧。”
倪姷颔,“劳烦嬷嬷了。”
何嬷嬷微微上前一步带路,倪姷不落脚步地跟着,也时不时抬眸打量着这世家的府邸。
只瞧了几眼,倪姷只感慨不愧是世家,这府邸里楼阁台榭,静室高斋无一不考究,玉砌雕阑,画栋飞甍,玄色的琉璃瓦泛着沉稳厚重的微末光线,气势逼人。
世家门阀的意味太重,与她亲自装点的蒋家府邸相较,差点意思。
这时家府邸,她虽是第一次来,手里却有一张整个时府无比详尽的图纸。
随着何嬷嬷进了茗湘苑正厅,倪姷便瞧见了厅中的三个女人,上的自然就是时傹的正妻凌氏凌醉蓝了。
一头墨用了梳头油梳了垂云髻,丝一根不乱,银鎏金花头桥梁钗落于髻上,金累丝镶宝花叶耳铛衬得她面如凝脂,宛转蛾眉,唇若点樱,神若秋水,说不出的俊丽无双。
大凌氏父亲高居尚书右丞一职,大姑姑是当今皇后,三姑姑是她的婆母,时傹的嫡母,真真是世家大族的女子,瞧着好不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