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糜烂是众所周知的,花天酒地的二代们有更多的渠道寻欢作乐,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寻求刺激的阈值愈来愈高。漂亮的女人玩腻了,进一步便会物色一些长相还不错的男生。但是背地里再怎么荒谬,娶妻时一定会精挑细选,选那些家世对得上,性格端庄贤淑的。
沈渡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只会让人联想到阳春白雪、雪胎梅骨,云灯曾经以为这样的人,应当是极端自我的,这种人明面上谦和,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骨子里的傲慢绝不会泄露出分毫。要是这样的人也和那些混不吝一样,云灯决定舍弃掉他。
如果一面和自己深情厚谊,一面又背着他娶妻,好像那一夜的长跪不起都成为了笑话。更重要的是,会牵扯到自己。早些日子,追得张扬,谁不知道沈渡的感情。
沈渡眼睛里掠过异色,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宋北砚会突然说这种话,不悦地瞥了眼宋北砚,比起他父亲的圆滑,宋北砚身有反骨,总是在和人对着干。
却转面瞧见云灯眼里凝蓄起来、摇摇欲坠的眼泪,他心脏倏然一紧,动了动嘴唇,不知如何解释。
长久居于高位,生得家世好,从小到大谁不是对他恭恭敬敬,哄人解释倒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宋北砚冷嗤,抢着先继续马不停蹄地说:“心里有鬼当然问不出来。像他这样的人,颠倒黑白的能力手到擒来,哥哥你可不要被骗了,以后说不定他要一边花言巧语哄着你,一边背着你把财产分割给妻子。”
“你问问他,是不是要和南朝的千金联姻?”
等不来一个回应,眩晕感好似迎面打过来的一个大浪,浇灭他心里初初燃起来的火苗。
和女人结婚当然对沈渡要有帮助多,那样的家世,需要一个女人,为他诞下合格的继承人。云灯想起来那个雪夜,他去沈家摆放时,看着慈眉善目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宛如岁月积淀的老树,透过褐色浑浊的眼睛,似乎能窥探到过去一个世纪沈家的兴衰。那位老人,身上的荣誉很多,很多领域的大能,眼光独到,可在家族的延续和传承上,有一种近乎癫狂的偏执。
老人平静地支开云灯,他站在堆满白雪的香樟树下,百无聊赖地踢着地面的积雪,隐约能够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怒斥声。
“我不想管你在外怎么玩,怎么对待感情问题,但是你的终身大事要慎重。沈家的香火不能断在你这里,无论如何,你都要给家里留下一个种,沈家的种。”
瓷器坠地的声响让他猛然惊醒,砭骨的森寒传遍全身。再怎么样通情达理的老人,在传宗接代的问题上还不是因循守旧,固执得可怕。看到稳步从内屋里走出来的沈渡,几乎要和雪色融为一体,额头上汩汩渗出来猩红的血液,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觉到沈渡深埋的戾气。
像他这样的人,能够紧紧套牢的,利益而已。
云灯已经不想听沈渡再解释些什么,心力交瘁外更多的是一种被欺骗的情绪,他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甩开沈渡
伸过来的手(),淡淡地辞别:“抱歉?()?[(),沈先生,我今天还有事,先离开了。”
转身的瞬间面上的神情再也维持不住,他连完全翻脸都做不到,能做的事少之又少,往后只能和沈渡减少联系。
沈渡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回过神看到少年得意洋洋又满是恶意的笑容,像是浑身倒刺的刺猬,见到谁都想扎一手,明晃晃想要看笑话的眼神,沈渡的食指蜷了蜷,面色稍冷,对助手轻语:“今天拍下来的东西都送过去。”
没刻意压下音量,宋北砚听力不错,听到后只是讥嘲。
一直顺风顺水,一切都唾手可得,以至于沈渡偶尔会忘记,相处时所需要的情绪和需求。就连到了这时,也没能想起来怎么低下身段,低三下四的哄。
*
今晚的雾气重,月亮被云层遮挡在后。
蝜蝂一样踽踽回到公寓,云灯接了一杯加了冰的水,蜷握在沙发里,开了电视,挑来挑去,调出来一部纪录片。
看了眼电量过低,宣布宕机的手机,又从茶几下找出来一根充电线,给手机充了电。
南朝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对多个行业均有涉猎,比不上沈家声名显赫,不过配沈渡的确是最佳人选。都在一个圈子,云灯自然对那家有所了解。那姑娘有个好听的名字江星厘,皮肤很白,温婉秀气的长相,笑起来文静害羞,梨涡若隐若现。云灯和她算泛泛之交,称得上朋友,她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
高中就去了国念书,许多年没有见过了。当时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江星厘可能还没有听说。
以前实在无趣的时候,幻想过许多场景。想过会不会以后,宋北砚玩腻了,也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但唯独没有想过沈渡。
宋北砚不会说谎,那么八成是确有此事。
想了很久,云灯拿起手机,找出来江星厘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忙音了会,电话接通了。
云灯和女孩子说话有点紧张,他揉捏着玩偶毛绒绒的耳朵,搓成各种形状,试探又斟酌地打招呼:“是星厘姐吗?”
“昂,灯灯啊,这么晚打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女生的声音细细柔柔,有点南方姑娘的温软。
“姐姐在那边读书还好吗?”
“还好,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姐姐知道沈渡吗?”
“知道……怎么了?”
“那姐姐知道他喜欢男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