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临央的的确确做到了,为了维护他,咬牙与天尊对峙,才挣来了他的自由……
如今,临央又说了这番话,是否意味着,他真的可以信任他,为自己再争取一次自由?这一次,他会好好珍惜与把握这份自由,再不让……所有牵挂他的人失望。
“天锋,我知道你并非自愿被祭炼,我一定会救你,要坚持住!”
他听见临央的呼喊,蓦然想要落泪。
八部浮屠被东来炼化,幽弃遗憾万分地将天锋插回后颈,打开渊洞玄门,打算重返魔界。
他没法开口说话,禁不住发出了轻微而不止的颤鸣声。
临央目光深切:“幽弃,我会取回我的天锋!”
幽弃紧紧盯着临央,说了句:“那就重登仙位,来魔界与我一决雌雄!若你能胜我,天锋剑拱手奉上!”
连同魔界的玄门彻底关闭,天锋又回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在想,堕仙重返果位,该有多难,难到几乎没有任何指望!然而不知为何,他愿意相信临央,相信他一定会追到魔界,找回亲手锻造的兵器,找回他的天锋。
天锋,是临央的天锋。天锋这样想着,如同飘飘荡荡许多年,终于落了地、扎了根的种籽,心满意足。
他的神智逐渐模糊,筋疲力尽地慢慢睡着了。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听到了一声熟悉而轻柔的呼唤——
“天锋?”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码完番外天锋,大龄作者不要脸地落泪了。。。
哈哈,不说这个,说个开心的消息:
网络版到此全部结束,《堕仙》准备出个人志,全文精修,加上两篇“脖子以下不能写”的番外,大概要40w字,正在新浪微博无射and天下溪做印调。想收书的朋友们,要来支持我哦,谢谢!
番外三紫陌红尘
烟柳飞絮莺声碎,半城烟雨半城花,颢国京师珞陵又迎来了一年仲春时节。
自云熙三年之后,新帝改元宏器,眼下已是宏器十一年。
十二年前经怀朔一役,北漠诸部落元气大伤,至今龟缩于草原腹地。颢国远无番邦滋扰,近无天灾人祸,百姓安居乐业,国力蒸蒸日上。直到如今,说起怀朔那场天降异象的守城战,颢人仍旧津津乐道,街巷传言先帝印暄乃是金龙下凡,守护颢国度过危难后重返天庭,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回来,继续护佑国民。
几年前这流言也传到过今上的耳中。如今又被一些别有用心的朝堂中人添油加醋,想触一触皇帝唯我独尊的逆鳞,借此清洗敌对势力。
印晖本不予理睬,但风声愈刮愈盛,甚至有人接连上奏章,请求追查、严惩妖言惑众者,以正民心。
“——什么叫妖言?倘若朕说,朕也亲眼见过先帝化作五爪金龙飞走,那么朕算不算妖言惑众?”印晖将一摞奏章摔在内阁的青砖地面上,冷笑道,“借题发挥而已,诸位都是我朝重臣,看不出来?百姓们喜对传这些志怪奇闻,不过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若是有人想借此兴风作浪,朕绝不轻饶!”言罢,沉着脸拂袖而去。
印晖并未回殿,而是直接去了演武场,一套戟法寒光纵横地练下来,方才稍泄心头那股闷气。他觉得不过瘾,想要找人对战,可宫中侍卫不堪一合之敌,更兼毕恭毕敬,十分无趣。唯有秦阳羽,能与他斗得不相伯仲,且丝毫不留情面。
“去请秦阳将军过来。”他吩咐随侍的紫衣卫。
那紫衣校尉犹豫了一下:“秦阳将军这几日休沐……”
若是平时,印晖也便罢了,但今日心情不好,就越发想见秦阳,瞪了他一眼:“休沐就不能入宫侍驾了?”
校尉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卑职说实话,秦阳将军与骁国公因为逼婚一事闹翻,接连几日都不曾回府,听说夜夜宿在章台楚馆。卑职们一时也找不着他。”
印晖惊愕过后,大怒:“他都三十四了,还不成家,能怪父母逼婚?朕当初几十个名门淑女摆在面前由他挑,他一个也看不上,那些烟柳巷的妓女倒是能入眼!”
“……不是妓女,“校尉小声嗫嚅,“是小唱。有人说,曾见秦阳将军微服在长春苑出现过。”
印晖眼前一黑,几乎要气晕过去:嫖妓也就罢了,还好南风!明明是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从军打仗时也没见他有这般恶习,怎么安逸了年,就成了这副德性!
比起那些蠢蠢欲动的谗臣,已被加封为上将军的秦阳羽更是个不让他省心的犟驴刺儿头,他咬牙切齿地对紫衣校尉道:“找!翻遍京师,也要查清秦阳羽的下落,把他带——不,及时向朕禀报,朕要亲眼看看他有多荒唐不堪,亲手打折他的腿拖回来!”
皇帝一声令下,紫衣卫密探们纷纷出动,不过大半日,便打听到了秦阳将军的下落——在城西晴明湖的一艘画舫上。那画舫是长春苑名下产业之一,一年有十个月都在水面上飘着,远离喧嚣清幽怡人,专门接待品位高雅又不愿泄露身份的贵客。
印晖听完回禀,一掌拍碎了半人多高的前朝立地花瓶,当即带了几名近身侍卫,微服出宫,准备将“荒唐不堪”的柱国大将逮个当场,严加惩治。
其时,秦阳羽正在画舫的一间雅室内,边喝着花魁泡的春茶,边与一名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下象棋。
“逼婚之事,上将军不用太过烦忧,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小道士年不过十五六岁,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很有些大器早成的模样。
秦阳羽漫不经心地驱车过河,答:“你一个半大小子,又是出家人,懂什么。老头子摆明了是以死相逼。非要我今年成婚。至于对方容貌妍媸、门第高低都无所谓,只要能给秦阳一族传香火就行。你说我这副样子,自己蹉跎就够了,何必祸害那些无辜少女。”
小道士莞尔:“谈何祸害?上将军人品样貌、武功身世,无一不是上品,那些女子若能入你法眼,三生有幸才是。”
秦阳羽叹口气,低声道:“你不明白。”
“贫道明白上将军的顾虑。但这条路……着实不好走,莫说父母伤心,朝野上下也势必颇多非议。再说,皇上视你为肱股,恐怕更是恼怒难过,绝不会应允。所以说,上将军若是能回心转意,那就皆大欢喜了。”
“可我这人随心所欲惯了,偏不能违逆自己的心意。前些年被行军打仗分散了精力,如今闲下来,不知怎的就越发想着那事,尤其是深夜,独自一人躺在屋顶,望着星空,更觉心烦意乱。幸亏有你为友,还能倾吐一下心声。”
小道士一时也没了辙,只好抚慰地拍拍他的手背:“要不,等我师父云游归来,请他拿个主意?”
“也只能这样了,不知微一真人何时能回京城?”秦阳羽问。
“这个我也说不准,或许是半年后,或许就在今——”小道士“日”字尚在齿间将吐未吐,窗外传来“噗通”一声巨响,哗然水花中,船身捌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