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太亮,和话太多的。”
印暄听不明白,两只手死命扯着后颈:“放我下来!”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毫无预兆地松手,印暄一屁股摔在草地上,啊啊地痛叫起来。
“记住我的话,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抿紧嘴,你就能在宫里平平安安地长大,知道了么,小世子?”
“呸!”印暄疼得眼泪汪汪,恨不得牙能伸到三尺外去咬他。
那人整整衣衫,走之前还不忘转头取笑他:“小世子,衣柜里憋不憋?今晚柜门再关不严,我就叫太监们把柜子锁死,丢到护城河里去。”
印暄龇牙咧嘴地朝他做鬼脸。
三王爷的世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至少他本人这么认为。男子汉就是不怕黑、不怕鬼、不怕躲在柜子里时被人锁住丢河里去,印暄雄赳赳地想着,夜里却半步也不靠近父王寝室的衣柜,而是偷偷摸摸地藏在床底,等侍女们走光了,就躲在重重纬帘后面。
那人叫他闭着眼睛,他就偏要看。
看两个脱得精光的人怎么在床上滚来滚去;看父王嘴里唤着宝贝心肝,又掐又咬地把他弄得浑身青紫;看他如何一边连喘带叫一边扭动腰肢。
疼吧?看来比我今天一屁股撴地上还疼。印暄正幸灾乐祸着,不料那人忽然望向他藏身的地方,一双眼睛黑凉凉地盯着帷帘。
印暄手心里揪着纬纱,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然后,那人便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印暄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笑容,令他心惊肉跳地想闭上眼,眼皮却完全不听使唤。
那人笑着翕动嘴唇,悄悄地朝他做了几个口型。
印暄不觉跟着他的口型,一字一字轻声念道——
好、看、么。
他在问他。那幽夜虫鸣般的声音仿佛就贴在耳边呢喃:
“小世子,好看么?”
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涌上心头,七岁的印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转身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那夜雨下得很大,印暄淋了雨,翌日便烧热起来,数日反复不退,待到好转已近一个月后。
庆王前来看望他,从眉梢眼角透出掩不住的喜色,“暄儿,你这病好得正是时候……走,随父王入宫。”
“入宫做什么?”印暄问。
“陪你皇爷爷说说话啊。皇爷爷最疼你,今夜中秋宫宴可少不了你的一份。”
“我要陪皇爷爷说什么?”
庆王拨弄着世子的额发,淡淡地笑起来:“你就问皇爷爷:‘太子伯伯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