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似乎很漫长,待她被赤夜央放在营帐内的坐塌上,除了脸颊还有些烫,心里倒是已平静了许多。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又不是真的要在这里做黎后,这样说不定反而方便她最后逃离,也不知方才自己怎会恼羞成怒至那般。
她平时嘻嘻笑笑,但心里琢磨事的时候便显得有些肃默,赤夜央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道:“等你一瘸一拐挪到这,午膳都要过了。放心吧,谁敢嚼舌根,本君就拔了他们舌头!”
姜燕燕听得心里一跳,咽了咽口水,心想这小暴君的名头果然没给他取错。她挤了个笑容出来,道:“小王君言重了。”
赤夜央唤人去请御医,不过御医还没到,午膳就已先到了。由于过午便不能再用膳,为了不耽误黎王休息,午膳便送到各营帐内,各自分用。
黎王好享受,住处不能破了祖上规矩随意修葺,膳食却不能再亏待了自己,因此所有食材食器都是膳夫们从宫中带出来的,风味丝毫不减。姜燕燕前世尝过自然知晓,因此这午膳一进来便被香气吸引了过去,别的便也就抛诸脑后了。
姜燕燕的营帐与赤夜央是分开的,她原本以为赤夜央会回自己营帐用膳,不料他竟留下来与她同食,不过反正饭菜不会少她一份,她也没在意。
虽然吃了一路点心,但只要想到吃了这顿下顿就得等明日了,她顿时便食指大动,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为她治脚的御医来了。她下意识就以为是华世安,当看到进来的是赤夜央的御医淳于妁,不禁愣了一下。
“怎么?”赤夜央看着她问。
听出他语气中的些微怒意,姜燕燕有些不解,却也不敢多问,恐赤夜央误会她不待见他的御医。
她连忙解释道:“妾身恐小王君正用膳,妾身这般……脱了鞋袜,会不会倒了小王君的胃口?”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赤夜央似乎缓了语气:“无妨,赶紧治吧,等下的赛马是祭礼的一部分,不可缺席。”
姜燕燕知他说得在理,午膳过后便是王子赛马,胜者可在翌日狩猎时提前出半个时辰,对最后狩猎胜出很有助益,并且确实是秋猎祭的一部分,只要受邀来猎苑者,按礼不可缺席,否则便是不敬神明,她可担不起这罪名!于是乖乖将脚伸到了淳于妁面前。
淳于妁恭敬平静地为她脱了鞋袜,只见脚踝有些微红肿,看上去并不严重。淳于妁先往上面撒了些金创药,又取出药膏为她按揉,全程蹲跪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姜燕燕觉得有些不自在,面前的膳食都吃不下去了,倒并非因为赤足露腿而赤夜央也在场,要知道灵游族的姑娘们可都是夏天直接光脚在小溪里嬉水的!她只是不习惯有人在为她受累,而她自己还在大快朵颐。
她觑了眼赤夜央,见他似乎正专心致志地在用膳,她踌躇地问道:“淳于医官,你用膳了没?”
淳于妁一怔,很快恢复了清冷,回道:“微臣用过了。”
“我也用好了,我们到那边坐塌上治吧。”姜燕燕道。
淳于妁淡淡回道:“微臣遵旨。”
说完便扶着姜燕燕来到坐塌边,待她坐好,自己则继续跪着为她揉脚。
姜燕燕拍了拍坐塌,道:“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揉?要不要坐上来?”
这回淳于妁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讶色,她手顿了顿,回道:“微臣不敢。”
姜燕燕心里好似被刺了一下,无奈暗叹,这里的人将尊卑刻进了骨子里了。
她轻叹口气,一侧头只见赤夜央正看着她,神色意味不明,看得她心里一跳,只好冲他弯了弯眉眼,便挪开了视线。
她缩了缩脚踝,道:“我好像不怎么疼了,差不多了吧?”
淳于妁手上却未停,回道:“需再充分按揉半个时辰,否则还会反复。”
姜燕燕轻轻咬了咬下唇,不自觉地绞弄起了手指,忽听赤夜央道:“本君等下还要赛马,先回帐歇息了。”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行至帐帘前突然驻足,回头吩咐道:“淳于医官也回吧,让她自己揉。”
姜燕燕和淳于妁都是一愣。
淳于妁眸中似乎有什么情绪闪了闪,被她垂下眼来掩了过去,遵旨跟着赤夜央往外走。
姜燕燕看着他们走出营帐,有些不明所以,不禁琢磨,这小暴君又怎么了?可看上去好像也不似生气的样子……等等,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动不动琢磨这小暴君的心思了?!
她连忙甩甩脑袋,自己动手揉起了脚来,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叹道:“还是自己动手自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