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突然病倒了。”少年咬着唇道,“大人离开前嘱托奴才一定要照顾好您。”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也是贺澜的母亲。贺澜成年后,这郡王府便建好了,贺澜就搬了出来。贺澜性子虽然孤僻,但是和他母亲的感情很好,长公主病倒了,贺澜突然离开去看他母亲也情有可原。
孟阙闷在心中的那口气便松了,看着那猫眼的少年也顺眼了许多:“我无碍,青竹,你扶我起来吧。”
青竹将孟阙扶到了软垫上,而不是那满目狼藉的床上。然后又迅速将床收拾了一番,换上了新的床垫和被褥,推开床,点了一些香,那狼藉的房间瞬间干净许多。这少年看似年纪小,其实是十分机灵的,而且动作十分利落。难怪孟阙要让青竹来伺候自己了。
那个人,总是会将最好的东西给自己。
孟阙的文雅气质是由内而外透出来的,而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有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青竹看着孟阙嘴角那淡淡的笑,心神突然晃了一下。
这一天,孟阙都基本躺在软垫上休养。
他自己上了一些药,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年纪还小,他身上的伤也好的十分快,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就可以下床了。但是贺澜依旧没有回来。
长公主的身体一直很弱,这一次的病似乎来势汹汹。上辈子的时候,长公主对他不错,孟阙靠着窗站着,心中想着明日要不要去公主府探望一番。
贺澜一夜未归。
第二天,孟阙的身体差不多好了,走路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他刚想出门,便有友人来访。
这友人并不是一般的友人,而是与孟阙志趣相投的友人。
孟阙是京都第一才子,又与大将军家的公子赵谨并称为‘风雅二公子’。孟阙擅长诗词,而赵谨则擅长曲赋。两人相识五载,第一次见面便相见如故,两人谈风论月,品花论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就像一人一般形影不离。这五年下来,两人简直比亲兄弟还亲。
后来孟阙和贺澜成亲后,他和赵谨的来往便渐渐少了。最后一次听到赵谨的消息,是他死在了那场朝廷与蛮族的大战中……后来究竟发生了多少事,令那附庸风雅的公子拿着刀剑走上了战场,做那喋血之事呢?
孟阙看着活生生的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思绪翻滚,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他的友人,此时手中还是拿笔的,还没有沾着鲜血。
孟阙本来就生的白,所以赵谨没有看出他的异常。
“小阙,一起去曲风楼喝一杯?”赵谨将手中的折扇收了,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赵谨出生将门,却偏爱曲风和月,唯有这性子像他的父亲,所有的一切都写在眼里。他显然是憋着很多话想要和孟阙说的。
长公主身体弱,虽然病症不断,但是寿元却不算短。直到孟阙死去,长公主都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自己贸然去访,与礼不合。看着友人那期待的目光,孟阙很快应了。
曲风楼是京都第一名楼,算是风雅事的集中处。顶级的美人,动人的曲艺,一品的茶和酒,几乎成了这些文人墨客闲时的必去之地。
曲风楼二楼包厢中,两位年轻公子坐在那里。
一青衫公子,一白衫公子。青衫公子唇红齿白,眉目如山水墨画,雅从骨子里透了出来。白衫公子肤色黑一些,与青衫公子相比,眉目也更硬朗一些,就如同山间的清泉一般,细细品味,也有一番雅性。
若是这两人入画,是没有任何龃龉之处的。
桌子上一坛酒,开了盖子,酒香便飘了出来。
“小阙,这酒是我们相识那一日藏的,到今日正好五年。”赵谨道。
“前日你来了吗?”孟阙问道。
“来了。”赵谨眼珠转了转。
“我没有看到你。”孟阙道。
赵谨泄了一口气:“没去,不想看到你穿喜袍的样子。”
“我成亲了,你却没人要。赵谨,你这是事事不如我,所以嫉妒我吗?”孟阙斜着眼睛看赵谨。他斜着眼睛的时候和他平日里文雅的样子不太一样,似乎总透着一股狡诈。
赵谨替两个杯子斟满了酒,将一个放在了孟阙的面前。
“我才不嫉妒。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这一辈子是不会成亲的。”赵谨道。
文人多少有自己的怪异之处。有些人风流,而像赵谨这种想着不成亲的人却很少。
不过他们现在才十八岁,赵谨说的一切定论都未免为时过早了。
赵谨看着孟阙,眼神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孟阙知道,这才是赵谨找他的真正目的。两人便这样静静地饮着酒,最后还是赵谨忍不住了。
“小阙,我去打听了贺澜的事。”赵谨皱着眉,打听到的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孟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秉性怪异,不苟言笑,性好黑衣,眼带煞气,被人称为‘活阎王’。”
赵谨点头:“你说得对,但是不止这些。”
孟阙的脸上终于露出诧异的表情了。孟阙与贺澜相处八年,贺澜对他很好,在他面前,那些冷气与戾气都刻意收敛了。这些东西,他还是从路人口中听说的。
“这些都是别人看的,太过流于表面。其实一人的所作所为才最能体现秉性。贺澜供职于刑部,刑部干得都是断案审人的事。贺澜不过弱冠之年,却做了刑部侍郎,这不止因为他是郡王,是长公主的儿子,还因为他的断案能力十分强。但是,小阙,你知道他都是怎么审犯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