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贾蓉忽然开始怀念贾蔷来了,如果他在,也许能给自己出一个主意,可是他怎么偏偏就被爹给赶出去了呢!贾蓉懊恼的想着,心里面对贾珍更不满了。
贾珍和媒婆想的倒是好,实际上在外人眼中也是如此,这秦家的家世门楣本就比起贾府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再加上这秦可卿还是包养的女儿,更是低了三分,可是世事难料,荣国府这边王熙凤扫地出门了不少好吃懒做有把柄在手的下人,这群人心里面恨死了贾家,出了门之后还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贾家本来就不干净,被这群人一说,简直成了妖魔鬼怪群集了,市井之人本就喜欢听这些深宅大院里的丑事,一传十十传百,这贾家的名声在民间,已经不剩下什么了,秦家自然也听说了很多,在这种情况下,秦老爹任媒婆把贾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也决计不肯把女儿嫁进他们家。
秦可卿的态度更坚决了,她平日里虽然脾气温柔,可在这件事上却难见的果断,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只要和他们家沾上一丁点的关系,这名声就毁了,她可绝不想这般。
媒婆碰了个大钉子,恼火的很,把心一横,让自己的姑爷把贾家的蓉哥儿中意秦氏的话说出去,想着借流言的力量逼秦家低头——当世人都知道,贾府的少爷看上了你们家的女儿,那还会有什么好听的话出现吗?
而媒婆所料的确不错,这件事刚刚传出去的时候,大家在议论贾家,可是渐渐地,这口风就便了,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的疑问:“这秦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贾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怎么会注意到她,并且还要娶她做正房?”
这话一说出来,各种猜测纷纷出炉,甚至有人开始说,是秦氏先勾引的贾蓉,还有人猜测,说不定这秦氏如今已经珠胎暗结了呢。
这种留言把秦老爹气了个倒仰,最开始他还和妻子一起瞒着女儿,可这流言愈演愈烈,最后却是瞒不住了,秦可卿当场就哭昏了过去,老两口好一顿劝说开解这才让女儿慢慢平复了心情。
可是全家人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贾蓉,不会再有任何人会娶秦可卿了,秦老爹虽然憋着口气,想着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这门亲事,可是又顾忌着女儿的想法,但是这一回秦可卿却先开了口。
“我就算绞了头发到庙里面去做姑子,也绝不会嫁进这样的人家,嫁给这种卑鄙小人!”
其实,贾蓉还真冤枉,秦可卿不想嫁,贾蓉还不想娶呢。
在京城里的流言越来越难听的时候,秦家偷偷地把秦可卿送到了京城西郊的一座小庙里避避风头。秦家这种死硬的派头彻底惹恼了贾珍,贾珍一股邪火冲上了脑袋,他如今可是世袭了将军的身份,又是贾氏一门的族长,就连那些京中的权贵见了他也要点头哈腰的应酬,你秦家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吏,竟然敢这么不给面子!
贾珍此时是非得到这秦氏不可了,原本还想着名正言顺的娶给贾蓉,给她一个不错的名分,现在贾珍却想着,连个姨娘都不给她,让她做个通房丫头都是抬举这个贱人。
明的不行贾珍直接派人去抢了,打听到秦氏所在的地方,贾珍直接派了十个人高马大的家奴堂而皇之的冲了过去,秦家做梦也没想到贾珍能如此嚣张,荣国府这边也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之前只是听说贾珍想要给贾蓉聘一个妻子却被拒绝了。
当时贾母打听了秦家是何许人之后还十分困惑,这贾珍怎么会给贾蓉娶这么一个妻子,被拒绝了也好,贾母倒觉得这秦家挺识趣,知道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这才不敢高攀。实际上,贾母若是知道人家不同意的原因是因为觉得贾家太脏了,老太太估计会被活活气死。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合该贾珍倒霉,就在他派人去抢人的这天,这所小庙来了尊大佛,当朝的御史郑守宁为母守丧三年孝期已满,回京述职时在这小庙里休息了一夜,这做御史的,你没毛病他还要挑点儿刺儿呢,更何况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了。
一本奏折参了上去,康熙本就想要整治一下这些世袭子侄中的败类,八旗贵族暂时动不得,贾珍算是个什么东西,康熙再一查,这贾珍还经常在府中设宴宴请当朝大臣,一度和大阿哥、八阿哥都来往过甚,被自己儿子们夺权结党搞得十分敏感的康熙,此时这一点已经成了他的逆鳞。
康熙下令严查宁国府,下面的人看着皇上震怒,都拼命地翻着案底,宁国府的罪证都快垒成一座小山了,最终康熙下旨查抄宁国府。
荣国府与此事无关,没有受到责罚,却依然受到了波及,虽然没有被降职,但是贾政和贾珠都被叫进了乾清宫训话,跪了整整三个时辰,父子二人回到贾府的时候,膝盖都已经青紫一片,走路一瘸一拐的,让贾母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贾母心疼的让贾政和贾珠都回房休息,现在老太太也没空感慨贾珍了,一向敏锐的贾母忽然间有些心慌,荣宁二府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宁国府已经如此,荣国府又将何去何从?
老太太愣愣的出神,王熙凤知道贾母此时心事重重,正有事和贾母说此时也不敢开口了,离开了贾母的房里,王熙凤往自己的院子那边走,没走了两步,忽的掉转回身,去了李纨那边。此时贾珠已经回了房,李纨正心疼的给他的腿上药,淤血已经积聚在了一处,看上去分外骇人。
“珍大哥哥好生糊涂,为了给蓉儿娶那秦氏,不但害的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家破人亡,就连咱们这些人也都被牵连在里面!”纵然是李纨,此时也忍不住怨怼起贾珍来了。
贾珠苦笑一声:“哪里只是因为这秦氏,今日听皇上的意思,恐怕珍大哥哥掺和进去了皇上最忌讳的朋党之争里面,这才是祸事的根源。”
李纨听后一愣:“结党?珍大哥哥结党,怎么可能?”
这东府的人,什么荒唐事都干过,就是不干正事,说他们会结党,李纨却是觉得不可思议。
贾珠叹了口气:“也许珍大哥哥只是接收了大阿哥厌弃的戏子,或者是给八阿哥府上的总管送过银子,这些正常的应酬在皇上眼里,却都成了结党的证据。”
当一个帝王想要抄了一个家族,无论他们家做了什么,白的都能被扭曲成黑的,跟何况是这种本就十分暧昧的事?
正说着,外面有人通报说琏二奶奶来了,李纨这才去了前面见王熙凤,王熙凤说的话让李纨大吃了一惊。
“今儿我婆婆说要支五千两银子,说是八阿哥府上的总管太监生辰送礼用,这笔银子数目不小,我本想着和老太太商量呢,可老太太今儿也因为珍大哥哥的事正操心呢,我也不敢去烦她,眼下也只得找大嫂子你商量了,这笔银子是给还是不给。”
李纨的脸都白了,刚刚贾珠说的话还犹言在耳,这东府是怎么没得,不就是沾染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