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看这态势生怕贾珠吃亏,连忙挤进去隔开了那少年和贾珠。
误伤贾政贾珠受教
贾政挤进去的时候,只见那少年已经铁青着脸抽出了腰间的马鞭,在他眼里看来,似笑非笑的贾珠比那些个开怀大笑的还要讨厌,一鞭子直直的就抽向了贾珠。
贾珠看着鞭子抽下来当时就傻愣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跟人动过手,在京城去过离家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学堂,学堂里他又是本家的主子,谁也不敢惹他,刚刚跟这少年起了口角,也是因为身边人多,所以他并不害怕,此时见黑沉沉的马鞭对着自己抽了下来,他脚都软了。
周围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要和这少年理论的那些个才子们,见着少年动了马鞭了,全都作鸟兽散了,人群也是一阵骚动。
“啪”的一声,地下迸溅了几滴鲜血,贾珠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贾政的背影,只见他的袖口此时已经被马鞭抽出一个长长的口子,鲜血顺着袖口和袖子的裂口滴到了地上。
“爹。”贾珠此时也顾不上敬称,从地上爬起来扶住贾政,看着他手臂上狰狞的伤口,眼圈立刻就红了。
那少年见伤到了旁人也有些惊讶,再一看这人竟是在酒楼上见过的,再听那出言不逊的小子扶着这人喊了声爹,这才知道眼前这二人是对父子。
贾政原本是头脑发热的想要教训这个欺负自家儿子的混小子,这一鞭子抽下来,原本想和这少年讲道理的贾政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气了,好一个不讲理的小子!
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贾政忍住疼痛怒道:“看你也是大家子弟,竟是这般没有规矩,当街行凶连王法也不放在眼里吗?”
少年没想到贾政都受了伤态度却还这么强硬,再度打量了眼前这个儒雅的中年男子一眼,在酒楼听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润的,却没想到竟是个硬骨头,听他说话的语气怕也不是平民百姓,只是这少年身份更为尊贵却也不怕他,反而冷笑一声有些高傲的问道:“怎么,你儿子欠教训,小爷我教训教训他,还是替你这老子管教儿子,你原当谢我才是!”
贾政一听怒气更盛了,果然是个欠管教的纨绔子弟!
“刚刚在酒楼上见过你家长辈,倒叫他出来评评理,我可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少年眉梢一挑嘴一撇,不屑的白了贾政一眼:“那你这个做老子的又是怎么教育你儿子的?再者说,小爷替你教训儿子,你该跪下谢恩才是!口没遮拦,没打死他算便宜他了!”
贾政越听越生气,好嘛,现在的孩子都翻了天了,一个个飞扬跋扈的,刚要开口,却见贾珠拽了拽自己的衣服。
“爹,咱们息事宁人吧。”贾珠最开始也是怒火中烧的,可是看到自家父亲手臂上那道深深的鞭痕,再回想一下刚刚事情的经过,也发觉自己有偏颇的地方,再看这少年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说话又是这般强硬,而自己和父亲又非本地之人,怕多惹祸事,便想着息事宁人了。
见贾珠服了软,少年更嚣张了,冷笑了一声刚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微微有些低沉却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响起:“皙儿,给这位先生道歉。”
那被唤作晳儿的少年一惊连忙转过身,却见是自己的爷爷正站在身后,登时嚣张的脸就垮了下来,不过眼里还是有着不服气。
贾政此时也看到了那老人,本来想着争辩几句,没想到这老者却开口让这少年道歉,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那老者皱眉严肃而少年嘟嘴不服,贾政一肚子的火气也消了大半,此时手臂上的疼痛开始发作了起来,让贾政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爹,咱们先去看大夫吧。”贾珠看到贾政疼的都出了汗,心里更是焦急,也不再看那少年和老者,扶着贾政转身就离开了,隐约听到身后那老者训斥少年的说话声,贾珠看着从刚才到现在并无一句责备自己的父亲,心里更愧疚了。
到了医馆,大夫为贾政看了伤口,伤口并不深也没有伤筋动骨只是皮外伤,但此时鲜血已经凝固粘住了衣料,清洗伤口的时候可是硬生生的把粘住的衣料从伤口处撕下来,疼的贾政差点儿叫出声来。
到了后来贾政已经疼的麻木了却也不觉得怎么样,此时却见贾珠脸色惨白的吓人,还以为是他受了惊吓刚刚好起来的身子又病了,连忙开口问道:“珠儿身子又不舒服了?快让大夫瞧瞧。”
贾珠一愣之后脸上惭愧的表情更深,眼圈更红了,喃喃的开口:“都是我的错,是我今天得意忘形了,才把爹你害成这样。”
此时贾政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贾政看到贾珠这副样子,知道如果不开解了他的心结,怕是又是一个病根了,连忙给大夫付了诊费,又取了伤药,便带着贾珠离开医馆回了客栈。
让小二端上几道清淡的菜,又特意要了醉牡丹,晚上爷俩个喝着小酒,贾政这才开口问今天的事:“你从头到尾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珠不敢隐瞒也没有多加掩饰,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了一遍。
贾政听过之后问道:“珠儿现在觉得孰是孰非?”
“我打听过了,那座桥果然不是唐时的天津桥,是我狂妄了。”贾珠低头说道,他今天第一次碰到那么多年纪相仿的读书人,年轻气盛互相攀比,不觉竟张狂到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他现在也不过是个秀才出身。
可是,自己虽然不对,但是那人出手伤人也是不该的,但是现在贾珠这话却说不出口了。
贾珠没说,但是贾政却说了出来:“珠儿知道自己有错就还不晚,只是那少年出手伤人却更是不该的。”
“爹!”贾珠错愕的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贾政,良久才懦懦的再开口:“爹你觉得是牡丹好还是菊、莲好?”读了这么多年书又得了秀才的名头,说实在话,贾珠以前是打心里看不上自家父亲这点学问的,靠着逝世祖父的临终遗本和皇上的恩典才得了个小官,胸无点墨还喜欢教训自己,这样的父亲,哪家的儿子能喜欢?因而贾珠从来都没想过和父亲讨论这些问题,只是这几日父亲的变化他全看在了眼里,现在不自觉的便把自己也没想明白的问题问了出来。
“珠儿是怎么想的?”贾政有些不解贾珠为何这样问。
“刚刚听他们说牡丹虽好却终究是艳丽富贵沾染了俗气,不如菊、莲有风骨和气度,当时孩儿也是深以为然,可是现在想想,却觉得有些偏颇了,似乎,那少年说我们是附庸风雅也有道理。”
贾政闻言笑了,这富贵清雅之争一直到现代还有人说呢,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哪里有定论?不过,贾政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牡丹富贵艳俗也好,菊莲气节清高也好,却全都是世人加诸于它们身上的,即使如此,便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珠儿只问自己究竟喜欢哪种便可,至于别人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