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的毒牙摆动着,吞咽着食物,地上一滩血迹和几撮金色的长。
代宁修叹了口气,拍拍一身的灰,整理一下稍有破损的衣服,放眼望去,薇因命宫塌了两座殿,浮岛打碎了一座,战场被魇树夷为平地,全是树根掏出的一个个大洞深坑。
之前漫山的十字架大概是被魇树吃掉了,或者被翻滚的树根掩埋在地下了,被翻炒无数遍的地底白骨和尸体也早已不知道谁是谁的部分了。
“乱七八糟…”代宁修看了一眼毒蛛,“走了。”
刚刚咽下食物的蜘蛛正要跟上主人,突然出异样的怪叫,长腿在地上疯狂地挣扎乱踩。
代宁修一惊,侧身一闪躲过宠物的误伤,下一刻,这只巨大的毒蛛承受不了肚子的重量被自己的身体压扁,猛烈的颤抖中整个背部爆裂开来。
魇树疯长着,根部淹没了毒蛛包括它的体液毒液一起舔舐个干干净净,魇树变得空前的庞大,高耸入云的魇树遮天蔽日挡住了紫红色的天空和黄沙,将整片宫殿置在它的怀抱之中,挤在祭都云船坐镇的结界之内。
无数长着牙齿的树洞更加扭曲,大地下如同承载着滚雷,摇晃到六翼都站不住脚。
六翼伸展出蛛丝一跃而上薇因命宫最高的塔楼之上,抬眼都望不到魇树的尽头:“啧啧啧,还活着呢……”不过此时稍稍有些皱眉。
脚下的楼台瓦片起了异样,建筑生了形变。代宁修迅转移,用蛛丝黏住隔壁的高塔,可石块泥土不停倾泻而下。
大地的抖动似乎是因为魇树根部的蔓延,地面拱起无数高高的土堆,树根张牙舞爪地攀山越岭,啃噬了薇因命宫园林中的草木,而残存的树木也被魇树同化,带着长牙的树洞,树干扭曲着浑身流动着金色光的脉络。
代宁修不得不飞快穿梭躲闪在世界末日般的覆灭中,在高空中的魇树躯干出了弯腰时咔哧咔哧的移动声,被浓密树枝树叶穿插而入的云层之上赤红的藤蔓倾盆而下。
对准代宁修疯狂缠绕他的四肢勒紧他的脖子向四面八方撕扯,尖刺将他如同砧板鱼肉随意刺穿宰割。
可每造成一个伤口,蛛丝也急缝补上仅留下一线疤痕。
代宁修抓住脖子上缠绕着的藤蔓让其瞬间化灰,可下一波源源不断迅猛扑来的藤蔓和尖刺不断消耗着他的再生体力,攻击着头颅,脖子,胸口。
朽魔眼中血光一现,所有触碰到他身体的所有的藤蔓全部染上焦黑的斑点,毒素向上冲刺,连接藤蔓的树干纷纷断裂化成无数颗粒散落下一地的黑雨。
魇树的枝干开始再生,分裂,繁衍,森林中的空气都被这只怪物吞噬了,代宁修和藤蔓斗争着腕力,没想到竟有些吃力,尖刺上也长出了带牙的小小树洞刺入他的身体也咬下一块块血肉。
他破碎的衣服掉落下来,霎时被魇树根吃得点纤维都没有,朽魔的皮肤不断再生,能量均匀覆盖在皮下加厚防御。而魇魔的金色脉络在手臂内更加躁动,尖刺更加用力地突破他再生的极限。
几条粗壮的藤蔓冲来,树洞的大口已庞大到人类体型的十倍以上,树洞尖锐的白牙上生长着无数倒刺,深渊巨口吸食了代宁修面前所有的空气,一口咬住他的头颅撞击在地面上和魇树的根基一起分食他小小的身躯。
“我以为这场斗争没有悬念,新生的魇魔怎么可能和朽魔一战。可是…”冷静的声线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旁观者,毫无恐惧,孟大人站定在了魇树面前。
他现,这里只有魇树在用暴虐的攻击做掩护,而唐霓又一次逃走了。
可她也跑不了多远,摄政死神还能追踪到她不稳定的、快损失的能量。
一瞬闪现,他来到了已经逃不动的唐霓面前,结界的边缘。
若换做常人,一定会被唐霓现在的模样硬生生吓晕过去。连他此时也怔住了,神色凝重。
一个白色的人形倒在黄沙里,血液和白色的融化的躯体混在一起,身体也残缺不全,几片魇树叶分布在她的腿部散着微弱的光。每走一步,她就化灰一点,在她身后沙地上留下焦黑的脚印。
“唐霓。”孟大人像是属于她的死神,唤了一句她的名字。
“谁?”唐霓应道,可连抬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孟大人走近她,问道:“魇树的种子在你的心脏里,挖出来,你就不再是大鬼了,可以安息了。
如果不挖,你就接受它,我能让你活下去。”
“…你说什么?”唐霓确实没听清楚,融化的皮肤已经让她失去了耳廓,疼痛也让她处理不了话语里的信息,更无法判断和她说话的人是谁。
然而,唐霓被身后天空中产生的一束光线吸引。
在被魇树遮掩的阴影下,那束光芒从地面升起荡出一条彗星般的尾巴,燃烧着致命的燃料。
雷霆一箭,一击穿心。
铺天盖地的影子动摇了一下,强风席卷飞旋。大地上以魇树为中心炸出一团蓬生的烟雾云,世界上全是燃烧木材和砂石流动啄痒人耳的声响。
魇树灰飞烟灭,随着风升腾击穿云层,留下森林上空原本的透彻穹顶。
平地上,朽魔黑色的头在燃烬的空气中飘舞,全身只剩下破洞裤子和一双鞋,白皙的身体上盖着一层灰和无数条再生后泛红的伤疤,背上弯曲生长着三根完好且狰狞的长角。
他转过头,血红的眼睛看向了唐霓所逃往的方向。
同时还有一股能量,让他反感地露出生厌之情。
代宁修急促的脚步声猛然一踏,黄沙从他肩头拂过。嗜杀的鬼怪直视着那团白色人形身前那漆黑深邃的影子。
“孟帝元。”朽魔叫出了这位摄政死神的全名。
“又见面了。”孟帝元淡然地与代宁修对视,“偷衣贼,我做的那身裙子,你很喜欢?”
代宁修当即翻了一个白眼:“我们的交情可不止这一点…再说,我都不知道那是你做的衣服,不然我会珍惜一点,起码不会留它在舞会场上变成沾满血的破布。”
“无妨,你喜欢就送你,我还以为是你不好意思这才没打招呼。”孟帝元说着。
而代宁修却先受不了了:“我看见你就想吐…赶紧把魇魔交给我。”
“我会带她走,并给她治好伤。”他说这话时,代宁修明显是感到了威胁,却并未行动。
“不行,当下必须分出胜负。”朽魔指着唐霓濒死的躯体势在必得。
“你已经赢了,朽魔。”孟帝元毫无感情地拍了两下手,“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