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熄灭烛火,胡乱扯下身上的月白裙衫,跌倒在床榻之上。
满室寂静,只余粗重的喘息声,晏栖死死咬住自己手腕上的肉,抵抗着五脏六腑翻涌的剧痛。
她没喝江岐留下的血,她不想喝,以后也不会喝。
想要缓解和江岐的关系,首先就要断了这无稽之谈的至阴之血。
能捱过去的,她一定能捱过去的。
彼时的江岐放满一碗血,正准备掏出药粉止血,没想却掏了个空。
想来是忘带了,治手腕的伤药这宫里倒是没人敢克扣他的。
他自嘲地盯着手腕处无数狰狞的刀疤,厌恶的瞥了眼玉碗里的鲜血。
他的血,竟是救命之药。
如此荒谬的事,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的头上。
想他堂堂一国储君,一夕之间竟沦为一个女人的药物,高贵的血脉,随意取之。
可悲!可恨!
江岐敛眸深吸一口气,随手扯过一旁的手帕缠住手腕上的伤,理也不理晏栖的嘱咐,头也不回的出了安乐殿。
他居住的地方是离月欢的安乐殿有段距离的冷宫,虽然破败倒也冷清安静。
每每夜深,江岐就会在这一方角落,苦练武功绝学,即使是被月欢折磨得病体鳞伤也不曾落下。
是以至今没人知道他会武。
手腕上的手帕已被鲜血浸透,晕染开来,似朵朵绽放的暗色红梅。
江岐厌恶的扯下手帕,鲜血瞬间顺着狰狞的疤痕冒出血珠,凝聚成一条蜿蜒的红线,顺流而下。
染红了他的掌心,滑过骨玉般的指尖滴滴滚落。
江岐好不容易处理完手腕上的伤,终于发现了自己不同寻常的体温。
他发烧了。
破烂的衣衫紧贴着结痂的伤口,他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打算先处理身上的鞭伤,打来热水把自己整个泡进浴桶。
热水的浸泡濡湿了伤口,衣服好脱了许多,依旧避无可避的拉扯开刚结痂的伤,干净的水瞬间变得血红。
江岐眉眼未动,似是感觉不到疼。
满是薄茧的手拨弄着浴桶里的水,层层涟漪的水纹倒映出男人逐渐血红的眼眸。
江岐的唇角嗜血上扬,一把扯掉手腕方才包扎好的绷带,看着蜿蜒流淌的鲜血,笑得妖冶。
就这么放干这一身的血液,拉着明帝宠爱的公主陪葬似乎也不错。
蓦地,江岐眼神骤然清明,如曜日寒光。
他起身走到铜镜前,细细打量身上斑驳不堪、血肉模糊的伤,神色渐渐变得狠戾起来。
慢条斯理取过一旁的伤药,涂抹在伤口处。
陪葬?
呵!
她也配!
江岐对镜整理着衣袍,细致梳理衣衫上的每一处褶皱。
铜镜里的身影忽明忽暗,他所受的种种屈辱,他要月氏皇族用整个月氏给他赎罪!
啪嗒!
正在这时宫门被人猛地踹开,尖利嗓音的白脸太监装模作样的对着江岐行礼:“太子殿下,今儿个衣服还没洗完呢,劳您移驾。”
江岐透过铜镜瞥了眼小太监的腿,眼里划过一道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