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她将行李分门别类,洗漱用品放到厕所的洗漱台,护肤品和化妆品放到卧室的书柜台面,日常衣物放进周序的衣柜,运动用的瑜伽垫卷起来放到客厅飘窗的一角……周序在一旁看着,想帮忙也无从下手,“一个人……怎么会用到这么多东西?”
虽然以前也见识过俞非和吕琳的行李箱,但仔仔细细的看着俞非一件一件的收拾,这还是头一次,周序有些疑惑,他出门,纵然是从主城搬到区县,也不过一个手提包,里头装几身换洗衣服,一瓶大宝,一条毛巾,几双袜子,一个电动剃须刀……完事儿,同样是人,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区别这么大?!
俞非笑着瞥了他一眼,把化妆包打开摆弄起了里头的化妆品、首饰盒和香水小样,“等你有女朋友就知道了。”她说得漫不经心,用一种闲谈的平静语调。
“你不就是我女朋友吗?”他也说得漫不经心,好像在陈述一个司空见惯的生活常识。
俞非便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绷着脸瞧着周序,瞧了好一会儿才讲说:“洗洗睡吧!”
周序抱着手臂摇了摇头,“好吧……”他转身出了卧室——他自己的卧室,如今是俞非的卧室了,他被赶出来了。
虽然最近天气凉爽,在外奔波一整天一滴汗也不见出,一切收拾妥当后,俞非还是认认真真的洗了个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洗个澡,大概是周序把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缘故,又或者——搬新家的第一夜就是该洗个澡的,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习俗。
洗完澡,俞非坐到沙发,体育频道正在重播英超联赛的小组赛,阿森纳对曼城,周序目不转睛看得起劲。
“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吗,为什么还看?”俞非记得周序前阵子在朋友圈分享过这场比赛的结果,阿森纳输了,0:3负曼城。
“你不懂,对于足球来说,过程远比结果重要。”
“哦……”
俞非取下头上的毛巾,抖抖搓搓的擦起了湿发,边擦边出神想,男人和女人果然不太一样,他不理解她为什么有那么多生活用品,她也不理解他为什么对足球那么着迷,想着想着,又觉得也许不是男人和女人不同,而是周序和俞非,俞非和周序不同,没有共同的爱好,彼此并不百分百的了解和认同——也许他们不合适,俞非想,可是为什么会想到这里呢,为什么要去想两个人是否合适呢,做朋友有什么合不合适这一说呢?
一个思绪套着另一个思绪,俞非陷在里头出不来。
“想什么呢?”不知过了多久,周序一句话把俞非从层层迭迭的套子里拽了出来。
“啊?”俞非转头看了眼周序,又看了眼电视,球赛已经结束。
“我说你在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哦,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失眠,昨晚上失眠到半夜,想东想西的,睡不着,难受。”
“昨晚?为什么失眠?”
“就……想着我哥的病啊,我问了一下认识的医生,说这个病不好治,这样透析着,最多活个10来年,除非换肾,换肾的话,手术费倒好说,一家人凑一凑嘛,但是肾源又是个问题,要等,等多久也不好说,可能半年可能一年,也可能等个一两年,可是换了肾也有很多问题,有排异反应,要长期服药,体力肯定也回不到从前了,哎……愁死了。”
望着俞非紧皱的眉头,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周序在俞非的脸上感受到一种疲倦,既然如此……“要不要喝点酒?”他问她。
她小小的意外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不想喝,喝了也没用,明天醒了还是愁。”
“红酒,一点点,喝了有助于睡眠。”周序说着,自顾自起身去餐边柜取了酒和杯子回来。
俞非便不再拒绝,她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又拿过遥控器调了一圈,已经快11点,没什么好看的,她娴熟的按了遥控器上的数字9,电视频道跳转到央视9台,9台正在播《地球脉动》,画面精美,背景音悠扬,旁白低沉,像一首平静庄重的古典乐,很好。
“哦,对了……”才喝了几口,俞非便感觉体内有股潮热在发酵,她的语调因此变得迟钝缓慢,“谢谢你,借钱给我,你的4万,加上我的……1万,都转给我哥了,应该能管一阵子。”
“不客气。”周序酒量好,喝红酒像在喝茶,他很清醒,清醒的看着俞非的脸颊一寸一寸的染上红晕。
不客气……俞非失笑,还真是很模范式的回答,周序就是这个样子,他帮她忙,从来都是干脆利落,说借钱就转钱,没有多余的宽慰,他不说煽情的话,不知是不擅长,还是存心不想给人增加负担,好像借钱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一样,俞非知趣,转移了话题,“那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不可能单纯为了我哥的事吧?
“有事,郁江的项目快干完了,机关的领导让我回来聊聊。”
“聊什么?”
“他们想把我调回机关搞市场。”
“嗯……”俞非歪着头好生打量了一番周序,虽然穿着无印良品的灰色睡衣,也难掩阳刚之气,胡子应该是今晚洗澡时新刮的,一张脸透着一种诱人的野性的新鲜,俞非钝钝的点点头,“就你的外形而言,的确很适合搞市场。”
“可是市场不好做啊,要和客户打交道,很累,而且……需要经常喝酒。”
“你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吗?”
“我只喜欢和喜欢的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