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滑了一下,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怎么又跑出来了?”说着,容桥低头看了一眼对方那没穿鞋的赤脚,眉头皱的更紧了,“鞋子也不穿。”
秦易明张了张嘴,才闷声道:“……忘了。”
容桥看着他,突然问道:“刚刚你有喊我名字吗?”
一旁的秦深听到这话,顿时眼睛瞪得大大的,在瞬间他仿佛迎来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抹曙光,容桥居然听到了刚刚的说话声?心中的激动难以言喻,他抿着唇看着容桥,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容桥,我在这里,你听的到我的生意吗?”
秦易明疑惑的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容桥张了张嘴,沉默片刻后才说:“那应该是我听错了,我以为你在叫我。”话落,便转移话题道:“你啊,好好的突然洗什么冷水澡,我一不在你就瞎折腾自己,现在又感冒了,你就欠扎屁股针对不对?”
只听见秦易明低声反驳道:“我才没有……”结果刚刚说完,他就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容桥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上的杯子往桌上一搁,转身直接把人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房间。
秦深站在原地,目视着二人进到房间,在原地呆站了良久,终是垂下了眼睛,结果入眼的恰好是刚刚容桥放下的水杯,出乎意料,此刻他的心居然犹如这杯水,平静无波澜。
难道他已经习惯了希望与失望的上下跌宕吗?
对于适应能力强这件事,他是该高兴,还是悲哀呢?
听着房间里传出的关怀声,秦深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他不禁伸手试图去触碰杯子,试图透过杯子去触碰容桥在上面留下的温度,可惜在触碰的瞬间,指尖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直接穿透玻璃杯。
“为什么呢?”
秦深垂下眼睛,抽回手握紧成拳,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的梦境。记忆宛如走马灯,过往的一幕幕从脑海中一一闪现,秦咬了咬唇,最终无力的松开拳头。
真希望现在才是一场梦,他宁愿这时候突然有一具丧尸扑过来咬醒他,宁愿有子弹贯穿他,只要能醒过来,都比现在要好。
可现实是这并不是梦。
到底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睛。
“为什么你还是看不见我……”
自那次脑中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以后,无论秦深如何试图呼唤它,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之前倏然响起的那句话只是他的错觉,系统依然自他回来以后便消失不见。直到现在,秦深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系统掌控着的,而他却对系统没有丝毫了解。
别说对方的构造和为何有自主意识这两件超越人类认知的事,对方突然的消失都让他措手不及,可见其被动的位置。
可哪怕想再多也无济于事,他根本不知道系统出现的动机是什么,只是通过那句尚未知晓究竟是他臆想,或者是真实响起的声音,里面所带有的‘触发隐藏任务’六个字,让他隐约有种感觉,阳台就是触发点。
奈何接下来无论他去往阳台多少次,呆多久,都没能听到系统的声音。
别无他法,只能暂且将这件事压制于心底。
秦深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身体居然会有那么弱,打从那个深夜秦易明突然发烧后,接下来连续几天都一直在持续低烧,这让他颇为感到惊讶。
一直以来秦深都极为厌恶医院,因此他对身体健康一向十分重视,自从大学开始就一直有健身的习惯,平日里容桥对于饮食搭配也是极为上心。所以自从成年后,别说发烧了,感冒次数都屈指可数。
现在看着自己身体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窝在床上,脸颊微红十分难受的模样,忍不住想到,难不成突然变成这样,是因为这个占有者的灵魂与他身体不匹配,进而产生排斥造成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玄乎,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东西不玄乎呢?
秦易明似乎也不爱去医院,任由容桥如何游说,对于去医院这件事绝对是摇头,看上去十足的抗拒,那厌恶的模样明显不是演的,容桥别无他法,只能暂且作罢。得幸亏不是高烧,但是持续低烧不退也是十分伤身体的,因此他特意和公司请了两天假待在家中照顾对方。
看着容桥细心的模样,以及在照顾秦易明时候表现出的温柔与耐心,所有的一切都让秦深觉得无比刺眼。
“好像退了一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容桥将手轻附上秦易明的额头探温度,转而又摸了摸自己的,感觉比之前稍微凉了一些,“我熬了粥,起来先喝一点,消化一下咱们再把药吃了。”
秦易明从被子里坐了起来,抬头看着容桥,大概是因为发烧的缘故,眼中的情绪与复杂程度十分显露,使得站在旁边的秦深一下子便看了出来。
察觉到对方在看自己,容桥不由得担忧道:“怎么了?难道还是很难受吗?”
“我没事。”
“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要,我没事,我不要去医院……”秦易明突然颤抖着声音疯狂摇头,情绪看上去有些激动,这让容桥愣了神,也让本握紧拳头隐忍着的秦深心中不由得产生疑惑。
他虽抗拒医院,却也未曾让情绪这般激动过,这个人的反应未免太过。
然而秦深看着容桥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后,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伸手十分温柔的摸了摸对方的头发,“你啊,怎么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
这三个字让秦深不禁后退了一步,他脸色微微发白,干涩的双唇不禁微微颤抖起来,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尤其是容桥,只觉得浑身发冷,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个漆黑又寒冷的冰窖里,空无一人,伸手是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镇定下来后,强迫自己恢复过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快步离开房间,来到阳台处,等彻底冷静下来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变强了。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无比讽刺。
自从那个夜里过后,猫咪们没有再来过,秦深站在阳台,低头望着下方的路灯,久久凝视不语。过了好半晌,忽然弯起了嘴角,苦笑了一声。
他想不通,他究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上天要这么惩罚他,逼他用这种方式看着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人占了自己的身体,过着本属于他的生活,欺骗着他的恋人,然后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而他,却只能苟且的、不明所以的,没有一丝希望的被丢弃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痛苦的煎熬,强迫自己支撑下去,支撑到现在,几乎濒临崩溃边缘。
每当深夜时分,他都忍不住去想,他是否真的存在。
等房间里头的秦易明喝完粥后,容桥接了通电话,继而就一脸严肃的匆匆出门离去,秦深垂着头望向小区里那辆熟悉的车子,忽然听到屋里的动静声,这才缓缓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