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二年級的假期,學校里幾乎只有她一個人,她從魁地奇球場一直瘋跑到禁林邊緣,就在黑湖邊緣的一塊空地上躺了一晚。她在夢裡又聽到了那天湖水波濤的震盪和並不激烈的微風聲,聞到了泥土和青草交織一起的味道。
屬於她的那一場魁地奇比賽,那是她手感和狀態最佳的一天,在斯萊特林的找球手抓住金色飛賊之前,她自己就已經拿下了16o分,帶領拉文克勞22o:21o贏下了那場比賽。她聽到那片藍色的海洋在呼喊她的名字。
七年級,她開始準備那本《特快列車的終點站》,她沿著禁林的邊沿,遠遠望著打人柳,繞過總是拴著牙牙的那個大個子海格的小屋,走去霍格莫德。那條路在她的夢裡好長好長,她從白天走到了午後,又走到了黃昏……
瑞亞睜開眼睛,她的頭昏昏沉沉,總是有一根神經不斷地跳,此刻她的眼前是似曾相識的一片白色天花板,這讓她有些分辨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她坐起來,用了大概兩分鐘的時間讓頭腦清醒,才意識到,她此刻正在霍格沃茨校醫院,就在當時和西里斯一起的那間隱蔽獨立病房。
她感到頭暈,而且內心十分迷茫,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變更了時間和空間。瑞亞下意識地握著她胸前掛著的吊墜——這幾乎成為了她每天的習慣性動作,有時候只有它可以讓她安心。那吊墜里的心跳聲此時十分有力,她這才稍稍放下了心來。
瑞亞慢慢地下床走出去,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在腦海里搜尋著自己的記憶,卻總是有一塊真空,好像有一段記憶被永久地抽走了。
她走到了門口,來到那條短短的門廊前,已經面對著校醫院的大廳,聞到大廳里飄拂的那種熟悉的魔藥氣味。但這裡似乎被加了什麼咒語,像一棟結實的透明牆壁,她整個人撞了上去,卻感受到牆壁似乎隨著她的觸碰而變形彎曲,因此她沒有感到疼痛,卻也無法越過它的束縛。
這讓瑞亞更加感到茫然了。她迷茫地站在那裡,透過那棟看不見的牆壁看著一段距離以外幾張病床上的學生。離她最近的一張床邊十分乾淨,不像其他床位擺著不少糖果巧克力等慰問禮品,床上半躺著一個金色捲髮穿著身淺紅色袍子的高年級男生,她竟覺得十分眼熟。
瑞亞站在原地,大概用了兩分鐘的時間來重啟清醒的大腦,這時那個男孩放下了手裡的書,側頭看看她,然後高雅地轉頭揮手:「龐弗雷夫人!」
正是這個花哨優雅的翹手指動作從瑞亞記憶深處里喚醒了那個她在尋找的點,這明明就是她六年級時的黑魔法防禦術教師洛哈特。在他的課上,她花了大部分時間來偷偷寫小說,竟沒有第一時間把他認出來。
龐弗雷匆匆地從病房另一端疾走過來,她有些敷衍甚至都沒有轉頭地對洛哈特說了聲「謝謝」,然後懸了懸魔杖,就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瑞亞身邊。她握住瑞亞的手腕將她又拉回了那間病房,示意她可以先坐下。
「我已經告訴了阿不思你醒過來了,你稍微在這裡等一下。……」看見瑞亞茫然的表情,龐弗雷又立即補充說:「阿不思說你一醒來他就會到這裡來見你。——你不會都不記得是西里斯把你送過來的吧?」
龐弗雷的語很快,在第一時間裡瑞亞只是看她兩片薄薄的染成淡棗紅色的嘴唇不斷翻動,隨後才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麼。這時,她的記憶在一瞬間似乎重找到了她,過多的信息在她的腦海里如煙花一樣炸開下落,就像溺水的人掙扎著從水面露出頭來呼吸了第一口氧氣,她真正從那個長夢裡回到了現實。
是西里斯計劃好給了她睡眠魔藥,然後把她送到了霍格沃茨。他似乎決意要自己去面對什麼?那是什麼?今天已經是那一天了嗎?西里斯還好嗎?詹姆和莉莉還活著嗎?她還能阻止這一切發生,哪怕只是阻止那麼一點點嗎?
在瑞亞的心中,無數想法一股湧出來在糾纏著、在爭鬥著,這時鄧布利多已經來到她的面前。
鄧布利多今天穿著件銀灰色的天鵝絨長袍,這顏色同他的長髮和鬍鬚十分搭配,但也襯得他臉色暗淡,有些缺乏紅潤氣色。他打量幾眼這一間小小的病房,隨後在最外側的病床上坐下。與平時有些不同地,他竟表情十分嚴肅。
「我想此時此刻,這世間只有你和我兩個人知道可能要發生什麼。」
鄧布利多開口了,他的聲音都比平日裡多出些嚴厲。
「它們有可能不發生的。」瑞亞熱切地盯著鄧布利多眼鏡背後的雙眼,想從那其間尋找出一絲絲的同情和讓步。「或許我們可以阻止,他們,他們是西里斯,是莉莉和詹姆啊,我怎麼能看著他們……」
鄧布利多打斷了瑞亞的話。
「是的,是的。你或許可以阻止今天的不幸發生,唯一的原因因為你知道,伏地魔今晚會去戈德里克山谷。但是,瑞亞,我想你一直都知道,這些事情對於你來說是在很久之前發生過的歷史,而不是現在正在進行的現實,你永遠不能阻止歷史的發生。如果今夜它沒有發生,接下來歷史會怎樣呢?你可以阻止明天嗎?你可以阻止那個未知時間的死亡發生嗎?」
瑞亞被問住了,她啞口無言。但她內心裡這樣想著,如果能和他們再多相處一段時間,哪怕是一周,哪怕是一天,那也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