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說出口謊言鋪墊的瑞亞已經無所顧忌,「威爾斯麻瓜出身,魁地奇狂熱愛好者,霍利黑德哈比隊狂熱粉絲。建議詹姆帶著掃帚突襲霍利黑德哈比隊的球迷業餘魁地奇賽。」瑞亞在心裡說了一句:她的兒子後來成為了拉文克勞的守門員,技術很一般,我都想替他擋幾個球。
「我們為什麼還要看這個資料?直接從她腦子裡拿行不行?」詹姆抓過幾張資料,像一門心思想難倒學生的考官,「弗朗西斯諾特?」
這個名字瑞亞不只是曾耳聞,她還曾幾次與弗朗西斯本人——《預言家日報》的一位主編打過交道。最先一次是日報的年晚宴,用層層疊疊流蘇斗篷來遮擋贅肉的弗朗西斯一臉不懷好意看熱鬧的興奮表情,用誇張的褒獎修辭將瑞亞介紹給麗塔。
「《預言家日報》高級記者,純血統,最好不要和她打交道,如果一定要的話得小心點兒。她對自己的純血身份看重地不得了,可能是個食死徒的天然盟友。」
「奧格斯特雷文。」
「內心很正義,偶爾有點莽。一個家庭生活主義者,保護妻子和兒女的安全是最好的說服他的理由。」
西里斯回身離開房間,不知道去拿什麼東西,瑞亞的一點餘光落在他身上。她內心直覺到,他並不喜歡這些計算他人投機取巧的捷徑,體現在人際社交這個方面更是如此。但她已決心遠遠祝福他,因此鬼使神差地,她刻意放大這些他不大讚同的特點。
「蓋德格林。」
幾雙目光又投向瑞亞。
「這個人我可真沒聽說過。」
莉莉和馬琳笑了起來。莉莉奪走詹姆手中的資料,分放幾處,嗔怪他,「簡直幼稚鬼。」
馬琳翻了翻接下來的幾頁,「我覺得這個工作可以全交給瑞亞了,她做這件事可比我們事半功倍順手的多。」
「沒問題,我喜歡給人寫信。」瑞亞一口應承了這份聽起來她能勝任的任務。她開玩笑,「我只擔心我寫信的文筆太好,被他們發掘一定要我去做秘書。」
寫信去說服那些人傾向於他們,或者說服那些人不要太快倒向食死徒的任務,讓瑞亞找回了曾經的工作節奏。她習慣星夜裡萬籟俱靜時提筆,只能聽到風聲和樓下西里斯偶爾較重的呼吸聲。這時她會略停一停筆,思緒遊走到其他的事情上面,像一場短暫的冥想。
莉莉體貼地想要她去一起住段時間,她當然也希望不要再和西里斯共居一棟房子中,她很快答應了莉莉。而在搬去戈德里克山谷之前,深夜裡這點獨處時刻是她唯一的坦誠面對自己內心之時,這房間的一切都讓她的冥想愈髮長了。
她每發覺自己在走神,就立即垂頭寫字,在每一封言辭或懇切或漂亮的信後都署一個離譜的假名。
一九八零年的春天還沒有到來時,二月,盧平的任務失敗了,他的臥底身份被發覺,還被狼人惡意地捲入了一場事故。
盧平逃回鳳凰社那一日,他臉色慘白,眼窩深陷在青黑眼圈後,臉上一道猙獰的疤痕從額角橫穿臉頰,依然在不停地滲出血珠。他身上的長袍到處都是撕咬打鬥過的痕跡,破洞和抽線遍布映襯著血跡斑斑。
與這些明顯的傷口相比,他的精神狀態更加讓人擔憂。他講話時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眼神畏縮看向一旁角落,偶爾還會劇烈顫抖或者情緒上發怒。西里斯緊緊箍著他的雙臂,詹姆才能幫他上藥,為他清理傷口。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嗯?」詹姆滴著藥,疲憊地問。
盧平低著頭,他看上去很痛苦。他似乎想向大家陳述他經歷了什麼,但是瑞亞只能從中辨別出一些反覆出現的詞語,和偶爾帶著哭腔的顫音。
瑞亞乾脆抽出魔杖,尖端直指盧平垂下的頭。她嘗試了幾次,都只能從如鐵壁一般密閉的記憶空間旁看清一些散亂的碎片,那些碎片的記憶畫面都雜亂無序,時間跨度驚人,不可能將其連貫起來成為一段完整的內容。
「可能是他的情緒波動太大了,記憶都被情緒爆發封在裡面,很難處理得到。」瑞亞對狐疑的詹姆解釋著,拖了把椅子坐到盧平面前。她伸手扶著他的額頭,要他抬起頭直視著她。這在一開始很難,盧平總是想用手去遮住自己的眼睛和臉頰,瑞亞將他的手按在他的膝蓋上,但他又試圖低頭彎腰去躲避瑞亞的眼神。
本來已經放開盧平雙臂的西里斯有些粗暴地又將他的雙手箍起來,又把他的額頭向後按,盧平終於肯看著瑞亞的眼睛。他的眼神破碎空洞,從他的眼中深望進去,就像望著一條黑漆漆的、破舊的長廊,那長廊兩側都是廢棄的磚礫和破洞,卻透不進一絲光線,也找不到一點焦點。
「你看著我,沒關係,你已經安全了。」瑞亞把聲線壓低,她柔和地安撫著他。「那些事都已經不重要了,你不需要把它們放在心上。重要的是你,你安全地回來了。」
瑞亞用手勢示意他呼吸,盧平長長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吐出來。他開始不住搖頭,神情依然痛苦。「我……我做錯了事。我不能原諒……」
他的聲音暗沉嘶啞,像是沙漠中乾渴孤寂的迷路人。但瑞亞已經感受得到他的記憶在逐漸剝離開外殼顯露出來,她已經在用無聲咒攝取著他的記憶。她能看到在雲層中透漏無限輝光的滿月,看到危險的狼群,看到山野中被踩落在地狼藉一片的枯藤和樹葉,但這還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