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絮凑上去拔出柴刀,慢条斯理的挑断几个小孩身上的绳子,睨着人牙子,“留下买命财。”
“什?什么?”
人牙子才张嘴,柴刀又挨着他身侧劈了下来,把板车生生劈出条细纹。
“呦,歪了点呢?”宋南絮挑了挑眉。
人牙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衣兜里摸出个钱袋子哆嗦的举过头顶,“有的,有的。”
宋南絮指尖挑过钱袋子,在手里掂了掂,满意的塞进怀里,刀背利落的敲在驴屁股上。
“您饶了小的,我还会年年给您烧,啊······”
他话还没说完,前头的驴吃痛,后腿一蹬,了疯似的往前冲,左右摇摆差点没将他甩出板车。
可眼下,他宁愿在驴车上摔死,也不愿意在这个鬼院子里多呆一刻钟。
眼看驴车消失不见,宋南絮脸上的血色退的一干二净,两眼黑,栽倒在地……
等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一张破门板搭的床上。
身上盖着一床硬邦邦的老棉花被,还带着一股饭馊味,床边敞口的瓦罐里,红猩的炭火燃着,上头还靠着两只豁口的布鞋。
往上,屋顶上的茅草破了一个大口子,洋洋洒洒的飘着雪花。
往下,屋内只摆着个破方桌,一只桌脚腐了点,垫了几块瓦片勉强维持不倒,上头搁着几个豁口的碗。
四周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这······
好一个家徒四壁!
宋南絮头上伤口又开始灌凉风了。
宋家在河溪村原本也算殷实人家,砌了个青砖大瓦的房子就在隔壁,而她所处的,是“没人住”的老屋。
她爹排行老二在镇上开了个小酒铺子,平时带着妻儿住在镇上。
两年前夫妻俩去给隔壁镇的酒楼送货,遇了山匪,马车跌到山崖底下,双双殒命,姐弟几人就被阿奶接回乡下。
宋老三十几岁的时候被官府抓了壮丁当了兵,已经七八年没了音讯。
两个儿子,死的死,没消息的没消息,二房两口子了丧后,宋婆子一下子垮了身子,不出一年也撒手人寰。
余下家里八九张嘴就全靠着宋老大拉扯。
除了农忙,宋老大常年在县里寻点活做工,不归家,就为了多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每回宋老大前脚一走,后脚朱氏就将宋南絮姐弟几人赶到这个老房子里。
原主是个软弱性子,朱氏背地里搓磨她,她不吭气的同时还要把弟、妹的嘴捂严实了。
毕竟宋老大一年到头在家待不上几日,他走了,朱氏只会变本加厉的搓磨她们姐弟几人。
去年收成不好,朱氏平日里就不待见二房几个孩子,天天嘴里骂得难听,临近过年有人牙子在村里转悠,说是有富户想抱养一对双生子,她就起了心思。
过完年,宋老大才走没三天,她就想悄摸的平哥儿和乐姐儿卖了,才有了她穿过来的那一幕。
宋南絮叹了口气,拢着被子走到窗户前。
眼下是正月,外面白雪皑皑一片,院里除了一只石磨就没别的物件。
远远见一个瘦小的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往院里走来。
是明哥儿!她的二弟。
十岁的男孩穿着不合身的破袄子,手腕露出老长一截,两只手冻的通红,背着一捆比他人还大的柴火进了厨房。
宋南絮收回目光,落到自己床前那殷红的炭盆上,眼神黯了黯。
朱氏是不让柴火进这个老院子,家里的柴火都是明哥儿悄悄避开朱氏去山上捡回来的。
穷人家买不起炭火,都是烧饭烧水后余下的火炭,放进瓦罐子里,盖上盖子密闭好,才能得点木炭。
眼下烧的这一盆炭火,定是目前家里攒的所有木炭了。
“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