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林强深知,修行界的律条并不适用于凡人纠葛,更何况那些老者们亦在其中,原本此事便是上游仙村率先犯下的过错,但他们却率先动手伤人,使得问题陷入了僵局。如今洪水消退,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妥善的结局。
然而他此刻最为忧虑的,却是自己受伤的身体是否还能继续修炼灵泉以灌溉灵田,而白鸽哪怕忍受饥饿,也坚决不愿让他冒险劳作。
杨雷宛如一位通达世事的同修好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就安心养伤吧,你的那片灵田有大金牙相助照料。”
“大金牙?”贾林强惊讶不已,旋即意识到定是因为他曾经救助过大金牙的妹妹之事。于是,他想起了一个问题:“那河沙换取的灵石,大金牙可曾有所交代?”
提到灵石,杨雷便面露愤慨之情:“这小子一直拖延,上次给的那一小部分都还是以前的,你去催他,他就推脱说炼制法宝的机器全在这儿,你说有什么好怕的?我驾驶的飞剑式豪华灵车,你说有什么好怕的?我在城里的灵山别墅,你说有什么好怕的?”
杨雷满面苦涩地摇了摇头,显得颇为无奈:“若是催得太紧,他又要脾气撂挑子,说什么不愿意再干了,谁愿意接手就让谁来好了。他每次都拿‘哥哥财大气粗’这句话堵我的嘴,让我哑口无言。”
贾林强深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毕竟采集河沙之事乃是一项长期的修行任务,并非一时半刻可以解决的。倘若真将大金牙逼入绝境,导致他彻底罢手,那对于大家来说都没有好处。
夜晚降临,大金牙为了答谢贾林强救其妹之恩,特意从镇上的坊市购置了不少珍稀灵酒和佳肴,摆放在庭院之中。
贾林强因修炼不宜饮酒,大金牙只得拉上杨雷及几位帮工一同畅饮。随着酒意渐浓,交谈声也越热烈起来。
唯有瑶瑶独自郁郁寡欢,与平日里活泼开朗的模样判若两人,全程沉默不语,仅食了几口灵食。
酒酣耳热之际,杨雷借着醉意再次向大金牙提出了分配河沙所获灵石利益之事。原本以为大金牙酒量甚好,哪料谈及金钱,他瞬间便醉态尽显,含糊不清地敷衍杨雷,让他稍安勿躁,等待时机。
瞧见众人已喝得酩酊大醉,大金牙心中暗自思忖,遂提议各自散去,回归各自的修行居所。杨雷骑行着古老的飞行坐骑——双轮飞舟,摇摇晃晃地返回了自己的洞府。
大金牙也回到了所谓的“家”中,但随后却悄然潜入马寡妇的住所。不知是何种心境使然,他破例让几位帮工今夜不必在院外搭建修炼帐篷,而是全都进入他的豪华飞车内歇息一夜,感受一下那飞车内部何等的宁静与舒适——尤其是那绝佳的隔音效果,以免他与马寡妇之间生的事情被附近修炼营地的帮工们听见。
杨雷有自己的修行之地,贾林强同样拥有,就连大金牙也声称自己有了归宿。唯一没有家的瑶瑶,在这一刻,也没有选择在院子里搭帐篷修炼,而是径直走向河边,打算在此处搭起修炼帐篷度过此夜,毕竟那些帮工此刻正沉浸在飞车内的舒适之中……
林青冥突觉庭院中的修炼帷幄消失无踪,心中不由得一阵不适,以往此刻,瑶儿总会曲身伏在帷幄之内,着手布置其中的修炼阵法。
入睡前,她还会在院中唤道:“林青冥师兄安歇,白鹭师姐安歇。”
这“安歇”两字,亦是林青冥踏入修行界以来次听见,初次经历便深深烙印在他的思绪深处。
那一晚,林青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皆因平躺之际脑中疼痛欲裂,令其无法凝神入定修炼内息。幸亏身旁的白鹭安睡如常,显然白天在拐杖老人居所生的事情并未让她过度忧虑,入睡时更是紧紧挽住了他的手臂。
那一夜,林青冥暗自庆幸未因饮酒过量陷入昏迷,也庆幸头疼难耐让自己保持清醒,更为承受的那一铲子而庆幸,否则瑶儿恐将遭受更为严重的灾祸,那种结果相较于此铲之痛,只会更加不堪设想。
深夜时分,瑶儿再次出凄厉的惨叫声。原本正处在半梦半醒边缘的林青冥起初并未在意,毕竟自她入住杨家村以来,此类莫名的惊叫已非次生,每次都是瑶儿故意为之,虚张声势而已。
然而这一次不同寻常,林青冥蓦然挺身坐起,敛耳倾听,外头秋风瑟瑟,秋天已至,寒风越频繁且凌厉。夜色中,那穿梭不止的秋风吹得杨树枝叶摇曳,泛黄落叶纷纷扬扬,终归尘土,岁岁年年循环往复。
在风声中,隐约传来似泣非泣的声音,林青冥确信并未听错,待他辨明那是瑶儿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时,立刻瞪大双目,瞬时从榻上跃起,直奔河边的修炼营地而去,那里正是瑶儿今晚搭建修炼帷幄之处。
河边营地距离庭院不过数十丈之遥,林青冥不敢稍作停顿,更顾不得额头剧痛,他全力以赴地赶往目的地。夜幕之下视野模糊,但无须费力寻找,瑶儿凄厉的哭喊声已然从黑暗中清晰传来。林青冥从未听过瑶儿这般绝望的哭声,那声音充满了深深的无助与恐慌。
就在那片幽暗之中,林青冥瞪圆双眸,赫然看见一名男子正趴伏在修炼帷幄内,帷幄因瑶儿的奋力挣扎而剧烈颤动。该男子将瑶儿死死压在帷幄之内,不顾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肆意施暴,粗暴地撕扯开瑶儿的衣物。
男子蓬乱如鸡窝般的长,令林青冥一眼认出此人便是汪大海。
林青冥怒火中烧,握紧的拳节喀嚓作响,牙关紧咬,从喉咙深处逼出一句咒骂:“畜生不如!”
话音刚落,他便如一道闪电般扑向汪大海,一把揪住对方乱糟糟的头,将汪大海从修炼帷幄中拽了出来,紧接着以握紧的拳头狠劲砸向汪大海的脸庞。
第一拳落下,汪大海愣住了,鼻梁断裂,鲜血汩汩流出;第二拳砸下,汪大海晃了晃头,眼角当即破裂……
第三重天,第四重天,第五重天……
汪元川饮下了灵酒,口中吐出的气息蕴含着醉人的酒香与一股微妙的煞气,他在夜色中神思迷茫,瞧见自家宗主任逍遥又踏足了马仙姑的居所,想象着那马仙姑挺拔的身姿被金牙真人压制在身下,瞬间引燃了他的心魔之火。
在这荒芜的灵山沟壑之中,他只能强行压抑,待至深夜,他再也无法忍受那炽热的心魔煎熬,欲寻一处释放,便来到了河边,潺潺流水声伴随着他的排泄之音。
然而当目光落在河畔那一顶法阵环绕的帐篷时,他心中积累的心魔之火终是如尿意般再也难以遏制。
汪元川的脸庞血迹斑斑,令人惊奇的是,还有鲜血自上方不断滴落,洒在他脸上,乃是贾琳琅刚刚缝合完毕、缠满灵药绷带的头颅上渗出的血液,尽管如此重伤,他仍然挣扎着挥拳砸击。
汪元川终于清醒过来,使出全身修为挣脱贾琳琅的束缚,仓皇逃离而去。
贾琳琅欲追赶上去,但头部破裂的伤口所带来的剧痛让他无力提起半分修为,先前他对汪元川的那一番奋力攻击已耗尽了他的力量。
帐篷歪斜的一角,瑶瑶正在低声抽泣。
贾琳琅挣扎起身想要去安抚她,然而身形尚未站定,便被暗中冲出的人影一脚踹翻在地。
那肥胖的身影正是金牙真人,闻声疾奔而来,身后紧随其后的则是马仙姑。
“贾琳琅,你竟敢欺辱我的胞妹!”金牙真人怒不可遏,再次对着他狠踢一脚,“混账东西,我还以为你是修行正道之人,原来我看错你了!”
话语间他又是一顿狂踩,全然不顾刚才对待汪元川的情形。
贾琳琅的头颅伤口崩裂,痛苦几乎令他再度昏厥过去,他仰躺在地上,只能任由金牙真人肆虐,天边寥寥几颗星辰闪烁,高悬空中。
他内心深处情愿承受这样的痛苦,只为替瑶瑶挡下那份可能降临于她的可怕灾难。
幸运的是,经过马仙姑仔细检查,瑶瑶除了一袭破烂的衣衫以及颈脖上的几道瘀痕,其余并无大碍。
贾琳琅不禁长舒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庆幸自己及时出现,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还笑?你以为没能得手,我就不会追究吗?告诉你,今日就算你不死,我也要废你修为!”金牙真人愈愤怒。
马仙姑连忙上前阻止,大声说道:“你别打了,林琅不是那种人,至少也要问清楚事情经过再动手。”
金牙真人一身浑厚的修为使得马仙姑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此刻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他手指贾琳琅质问马仙姑:“你是不是私下与贾琳琅有什么纠葛,嗯?证据摆在眼前,你现在还要袒护他?今日不管是谁来了都无效,胆敢伤害我妹妹者,我必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面对金牙真人如此激烈的反应,马仙姑从未见过,以往他总是对她百依百顺,哪怕她对他脸色不佳,他也只会嬉皮笑脸地应对。而今,金牙真人不再打算使用脚力施暴,而是抓起一块巨石,决心以今日之事,不惜以自己的修为乃至生命为代价,誓杀贾琳琅,为妹妹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