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空。
这么说,刚那个大声怒吼的应该就是孟董了。
方远舟明知自己应该离开,但忍不住又往前挪了几步。
“怎么?儿子骂老子一句,这就受不了了?我告诉你,孟庆阳,你和那个女人让我妈死不瞑目,我骂你都是轻的。”
“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孟董的声音很阴冷。
显然孟空不买账:“我妈死的那天,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接了吗?真讽刺,最后是徐芳芳接的。我妈妈要死了,躺在床上瘦得都没了人样,她的丈夫却在跟自己的女助理鬼混。这种无耻,我是不懂,我也不屑去懂。”
之后,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名服务员正好路过,看到走廊上的方远舟,笑着和他打招呼:“您好!”
方远舟一顿,尴尬地对她笑了笑,然后悄悄离开了。
他不知道后来孟董是怎么回复孟空的,他也不想知道,但他很清楚,此时此刻孟空应该不想让外人撞见这场争吵。
他寻到楼梯间,坐在楼梯上,缓了一缓。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初三那年。
当时离中考只有三天了,他记得特别清楚。
那天傍晚,他放学回家,看到家门口围满了警察和邻居。
当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知道的时候,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猛然意识到,他失去了妈妈,彻底失去了。
而他妈妈为此忍受了那么久的难堪也终于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那段时间,很多人关心他,而他只想逃离。
所有人看他,都是一副可怜的神色。
他不需要可怜,他只想独自缩在一个角落,自生自灭。
为了不让人可怜他,他努力装作一副镇静的样子,照常上课,照常学习,照常参加中考。
方远舟缩在楼梯上,揉了揉脸,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没有人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哪怕这种难堪是外力加持,并非来自自我。
孟空也是。
他平时一副优哉游哉又酷酷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毫无烦恼和压力的大男孩。
谁也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
而他自始至终也不愿意流露出分毫。
此刻,方远舟还没有意识到,他一向波澜不惊的情感天平被加上了一枚名为同病相怜的砝码,悄悄地歪向了那个他曾经以为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少年。
“啪——”没有窗户的楼梯间瞬间黑了。
灯坏了?
方远舟起身,走出了楼梯间。
走廊也是暗的。
两边照明的壁灯全部灭了,空气中的凉意也淡了不少。
方远舟意识到停电了,酷暑停电不稀奇。
他快步走向化妆间,在路过那个隐藏着愤怒和小秘密的房间时,他脚步停顿了一下。
门已经关实了,里面似乎也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