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骊心脏突突一振。
高骊想着,异世的暴君是更兽化的自己,对暴君很是有些复杂的看不上,还担心着他会对玄漆不好,可谁承想,谢漆觉得异世的玄漆是更黑暗的自己,身上竖起来的冰碴荆棘会刺伤他。
这自厌的默契也是没辙了。
“你啊你……”高骊想通这一点后团紧谢漆使劲揉,“才不会,异世的你很乖很厉害的,便宜那蠢货了,哼。因为有异世的你,异世的我才会有好好生活的动力,才不会再自甘堕落,他们会互相支撑。”
那两个都是从深渊爬出来的,羁绊独一无二,暴君不会再让他当奴,玄漆也许刚开始会倍感迷茫,但来日若他们能从君臣展成其他的关系,主动权必在玄漆手里。
腊月二十八深夜,因除夕临近,即便是深夜,宫城中似乎也弥漫着一层雀跃的年味,守夜的宫人有打盹的,竟也在浅梦中笑,挨了同僚不轻不重的一下捏。
深夜的天泽宫倒是隐着一阵阵细微的啜泣。
高骊在异世沉浸了五个多月,意志强悍地办了一箩筐正事,但心魂或多或少因为沉浸在那具重度烟瘾的身体里而受了影响,正在积极纠正过来。
刚回来的半个月里,他待谢漆是一整个轻拿轻放的小心态度,仿佛吹口大气就能把谢漆吹散架了,究其原因是照顾异世的玄漆的后遗症。
现在他缓过来了,登时敞开了“胃口”,摁着谢漆一通“吃”。
比之从前,他野蛮了不少,力度深度俱稍微有些失控。
待结束,谢漆眼皮都掀不开了,指尖勾着高骊的一缕卷,脸色绯靡但气若游丝。
高骊将他揣进怀里抱着,怎么亲近都觉不够,又是摩挲又是亲吻,嘴角快要飞到太阳穴去,苦行僧了太久,一开荤便收获了直白彻底的极乐。
谢漆被欺负狠了也主动贴着他,没甚安全感地靠在他胸膛前,累得意识飘忽,依然不停地唤他名字。
高骊声声应着:“诶,是我。”
谢漆埋头蹭他,要他再说说在异世的事,高骊被他蹭得心软软,心想眼下他便是央求把心掏出来,他也二话不说,买一送一地再掏点别的。
高骊在他脸上来回亲,不知第几次将异世的事娓娓道来,剔除了煎熬,挑着好的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地说给谢漆听,就当是哄他入睡的睡前民谣。
*
在迎接新年到来的忙碌当中,高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这件事从大长公主高幼岚回到长洛后就在暗中筹备,上代的幽帝高子固利用天命念珠重生,积下的血债太多,高骊在想,要如何让这个晋国往后脱离各种重生、穿越之类的事。
他是真不喜欢护国寺里的建武帝萧然。
这个在史书上笔墨寥寥的开国皇帝,活着的时候就搞了一大堆功过难评的事,关键是死了还不肯就罢,守在龙脉上自封晋国的国师,利用龙脉之力炼化每代天子血,制造每代的天命念珠,利用每一个踏入幻境当中的高家天子,由此窥伺掌控了数代的晋国。
高骊正是在四年前八月初八的天命仪式里踏进幻境,第一次和萧然碰面。
即便他从本代开始废止天命仪式,但只要护国寺在,高家血脉不断,萧然恐怕还能在未来伸出不甘的幽灵手。
人死如灯灭,活人有活人的国度,亡灵有亡灵的所在,人间不需要神鬼的从插手。
高骊在七月七前的双重日常去护国,明面上是为了利用那片幻境实现和异世的暴君碰面,也有为了查探萧然的缘故。
他光明正大地在护国寺内外慢慢加重了亲兵的部署,如果萧然这个幽灵无法送走,不能弑“神”,那就物理囚禁。
更何况,高骊还在频繁造访萧然的途中现了一个真相。
除夕夜很快在漫天烟花中来到,高骊结束完歌舞浮华的朝宴,带着谢漆和一队禁卫军赶去了护国寺。
谢漆不问为何要在新岁将至时到这儿来,缓过那段魔怔时期之后,他恢复了先前那股冷静的生命力,眸子沉静清亮地看向他时,眼中有信任,也有一股稳操胜券的自信。
高骊看着不动声色劲劲的他,心中好笑地想,自家老婆毕竟是霜刃阁的头头,情报网灵敏得很,八成是知道他要做什么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戳戳手指,高骊摸摸谢漆的脸,自己单独进了护国寺的南寺。
南寺为皇家之寺,北寺才为民间开放,此时虽是深夜,北寺仍有些百姓在供奉长明灯,灯烛数量是一年之最,幽幽的烛火连成了一片汪洋。
奉灯即捐香油,普通的长明灯不贵,是护国寺覆盖面最广的捞钱业务,堪称薄利多销。点灯是为寄托愿景,为求渡化,但倘若神佛的渡化名额有限,大约是渡不了穷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