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言语并不像是对话,而像是他在捋出自己的记忆,对着师妹的幻影,总结他们走过的一生。
他们游历的路途上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风景,其中包括了两年的研究烟草之旅。神医认真地听着,根据他的记忆不停地记叙。
【原烟之地恐影响怀胎四月以下之妇,恐致使小产】
【小产者为师妹】
神医听着言语记载了四页,中年人便又陷入了其他的病状作当中,浑身痉挛不止,大喊大叫起来。
小徒弟熟练地掏出一卷麻绳来把他的双手捆住,制止了这位师叔无休止的自残。
前两天捆住他的时候,他挣脱的力度还十分强悍,从今天开始,力道已经小了许多。
神医心有所感,伸手去诊他的脉象,安静了半晌后,又继续拿起笔记录。
【师弟经脉枯,继神志丧乱,今武功全废】
神医在小徒弟的小声啜泣里飞快地继续写着。
*
谢漆离开高沅的宫中,在路上紧赶慢赶要赶回天泽宫时,没想到竟然会在路上碰见了高瑱。
高瑱身后没有跟着谢如月,反倒是跟着青坤,他一看到青坤眼里看戏似的表情,便心觉微妙。
好在他今天刚收拾完高沅,心里比较舒坦,看见这么个讨厌的人,心里并没有许多波澜。
于是潦草地行了个礼,便想越过他回去天泽宫,谁知高瑱却双眼布满血丝地堵在他面前,开口就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孤都知道了。”
谢漆挑了挑眉,心想,知道了什么鬼东西呢?
他若有所思地略过高瑱去看他身后的青坤,青坤朝他比了几个无声口型:师哥,我还是偷听了你今天和谢如月说的话。
谢漆:“……”
他今天和谢如月说的都是些不太堪入耳的东西。
所以说,这个想看好戏的家伙就拐弯抹角地告诉了高瑱?
说他和高骊“圆房”了?
这什么鬼癖好?
高瑱接下来一句问话解答了他的疑惑:“谢漆,你身为影奴,真的分得清对主子的忠诚和爱欲这两码事吗?!”
……还真他娘的是指这等事。
谢漆怎么说也在前世跟了他七年,一听便知道他在追问的是什么意思。
他心想,他怎么会分不清?
这两辈子以来,他跟过三个主人,对高瑱最忠心的那七年里,在他身上寄托的感情再深,得知他和何家小姐定亲内心也毫无波澜。甚至在他酒醉想要欺压他的时候,内心感到极度的不适。而对于高沅,他确实短暂地相信过他,对他有过微不足道的忠诚,但是在他动用一切非人的酷刑折磨手段时,他只感受到莫大的侮辱,愤怒,恐惧。
只有高骊是那个意外。
他一个如此注重仪式感的人,却还是和高骊无媒苟合了,并且苟合得非常快乐。
他只会对高骊萌生掌控欲,会生气,会不自觉拈酸,心中其实会不愿意看到他和其他的人暧昧,不希望他哪怕仅仅只是在名义上有妻妾后妃。
只有高骊,会让他的原则和底线朝秦暮楚,不停变通。
除了那毫无道理可言的情爱情欲,导致他如此善变的还能是因为什么?
“我分得很清。”
“我喜欢高骊,无可救药地喜欢,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