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蝉双十年华,从前跟随萧时宴出生入死,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还从未贴身伺候过一个人,守护一个人。
之前她还想着,等自己年龄稍大,就在苏檀的后院养老度过余生,每日还可看看美人,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下来,她的确对苏檀心生了依赖之感。
可她却未像此刻般急的话都讲不出口,腿也软了,不住地摇头:
“公子,奴婢知错了!但奴婢绝不会欺瞒公子!”
苏檀笑道:“你忠心为主,挺好的。”
虽是夸赞,但分明是为那件事儿已经盖棺定论。
夜蝉对她的性子了解个七八,苏檀越是不在意的,越是会钻牛角尖,好比她执拗着跑去了东厂只为确认督主是否在闭关,大抵是幼时太过孤苦无依,打心底只会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付出的信任一旦被辜负,就会死心尽数收回。
见她失态焦灼的模样,苏檀不禁有些意外,心道是否误会了她的念头一闪而过。
可那念头不过就是一瞬,在迷迷糊糊的昏睡中她早已想明白,此事已然放下,就没有再去深究的必要。
真也好,假的也罢,总之与她无关。
苏檀只好错开话头,问她:“白翠可曾来过?”
夜蝉愣了下,回道:“午后来过。”
对这回答苏檀并不意外,笑了笑:“她是否面黄肌瘦,瞧着很是虚弱?”
夜蝉讶异,下意识问道:“公子怎会知晓?”
“我听到你在外面踱步,是不是之前带去查验的口脂有了结果?那口脂,是置人于死地的吧。”
夜蝉更是吃惊,感叹她料事如神,忙将纸条递了过去。
拿过来看完后,果然如同自己料想的如出一辙,苏檀叹了口气,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烧成灰烬。
口脂上的毒无色无味,倘若白翠当真是‘伺候’了她,那么长年累月下来,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侵入体内,让人双腿失去逐渐失去力气,无法动弹,最后展到彻底萎缩,再也不能站立行走,沦为残废。
若再久一些,毒至全身,最终会枯瘦死去,偏偏还难以查验出来。
真是恶毒的算计!
苏檀没碰白翠,自是无事,但白翠涂了那口脂,依然是出现了中毒的症状,她的虚弱,正是与此有关。
显然背后的人早已出手,苏檀只需在静观些时日。
她思索完,见夜蝉还站在眼前,只好叹息:“今日除夕夜,你也去外头热闹热闹吧。”
这是心意已决,夜蝉也不知如何办才好。
见她急的落泪,苏檀也有些触动,夜蝉平日鲜少这般,一时不禁心口酸涩。
苏檀站起身,从袖中抽出手帕替她擦泪:
“你既身为东厂近卫,自然说明你的本事,做事是稳妥的,这事儿不是你的错,切莫因这自责,要怪就怪是我心狠罢?”
说着,她又轻咳了几声。
听着这些话,夜蝉当真哭成了泪人。
她怎会怪公子呢?真的要怪,那也怪督主行踪不定,反叫公子误会。
“公子正病着,还是多歇息为好,奴婢先告退了。”
话落逃也似的离开了主屋,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再面对公子了,只能逃离,却也未走远,只在院中站了接近一夜,脑中闪现个念头。
等天亮,她就回东厂寻机会将这事儿给了了,既是误会,就要用嘴讲清楚。
下半夜的时候,采萱过来换炭盆,见夜蝉还孤零零站在冷风中,忍不住皱着眉头:“除夕夜不去玩儿也不歇息,在这当门神呢!快回去歇着,再哭明儿一早眼睛就该肿成小包子了!”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心知夜蝉是在为公子的病情担忧抹泪。
夜蝉听了这话,心里愈悲痛,二人正叽叽歪歪拉扯着,忽然,夜蝉耳尖一动,察觉到周围风向微变。
她顾不上哭,手指放在唇上对着采萱嘘了一声,再次细细地听了风声。
可似乎除了偶尔的几声爆竹声响,并无不妥。
难不成是她哭懵了,听岔了?
可她心头始终有一股不安萦绕,拉着采萱道:“今夜我在外头守着,你去屋内守着便是。”
采萱点头,就在她转身开门的刹那,夜蝉再次感知到那不对劲的风声。
多年身为暗卫的警觉让她拔出腰间的软剑,将采萱推进屋再带好门,刚回头手中的软剑果然与一道光亮撞到一处。
砰!
尖锐的碰撞声响起,夜蝉有武力在身,都觉得那股冲击力道惊人,手掌都被震麻了。
来人功力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