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越椒手中并无兵权,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领,这反造得成吗?”楚庄王一脸狐疑地问道。
“他杀了贾,不就把兵权抓过去了吗?”
“这……”
“还有,他有私兵。不只他自己有私兵,他们斗家的几个头面人物也有。此外,那些被您杀掉的奸佞之臣,被您罢去官职的庸臣,他们自己,他们的儿子,抑或是他们的亲戚朋友,不少人也有私兵……”
楚庄王眉头越锁越紧:“他一共有多少人马?”
“拥有战车六百乘。”
楚庄王脸色为之大变,要知道,他自己所带之兵,才拥有战车三百乘,而斗越椒的战车竟达六百乘!
怕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趁斗越椒立足未稳,赶快杀回郢都平叛。
谁知,斗越椒先行一步,率兵屯于蒸野,截其归路,以逸待劳。
楚庄王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渐渐地冷静下来。凭兵力,楚军只是叛军的二分之一。况且,斗越椒乃大楚国第一勇士,十几岁便带兵打仗,打了近三十年,可谓沙场老将,双方如果真的打了起来,鹿死谁手,尚在两可之间。这仗还是不打好。
要想不打,就得派人前去谈判。
遣谁去呢?他将随军之将军和卿大夫从脑袋里过了一遍,选中了屈巫臣。
屈巫臣乃屈荡之子,与斗越椒又是世交,文武全才,特别是他那一张嘴巴,几乎能把死人说活。
“什么条件?”屈巫臣问。
“擅杀司马和苏从,既往不咎。”楚庄王回曰。
“还有吗?”
“军政由他一人来掌,其他人不再染指。”
“还有没有?”军政原本就应该由令尹来掌,庄王此许,等于什么也没说,屈巫臣故有是问。
“赐田一千顷,户一万二千。”
略顿又道:“斗越椒如果信不过寡人,咱也来一个‘周郑交质’。”
屈巫臣走了。
屈巫臣信心十足地走了。
谁知,斗越椒不和他谈:“谈什么谈,老子若是杀了昏君,这大楚的一切还能不是老子的?他熊侣不是很厉害吗?那咱就战场上相见吧!”
于是,斗越椒率师向北开,楚庄王率师向南开,两军在漳水边相遇了。
从兵士的数量上看,叛军占绝对优势。但从战斗力上看,楚庄王的军队又占优势。
何也?叛军多为家兵,又是由一百余支家兵拼凑而成的。
两军列阵,楚庄王扶轼而望,遥见对面阵上的斗越椒,贯弓挺戟,在本阵往来驰骤,心里还真有些打鼓:“别怕,其部乃乌合之众,岂是我国军的对手!”楚庄王自己安慰自己道。
楚庄王正要命军士击鼓而进,谁承想,叛军那里的大鼓倒先响了起来。一白袍小将,手持方天画戟,向楚军杀来。
楚庄王向申无畏问道:“那叛将是谁?”
“是斗越椒的儿子斗贲皇。”
“何将愿为寡人迎战斗贲皇?”
乐伯应声而出,截住斗贲皇厮杀,二人一来一往,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潘尪见乐伯战斗贲皇不下,不等楚庄王下令,便驱车出阵,杀向斗贲皇。斗越椒之从弟斗旗亦驱车而出,截住潘尪厮杀。
为了给乐伯和潘尪打气,楚庄王从军士手中夺过鼓槌,使劲擂了起来。乐伯和潘尪见了,精神陡长,愈战愈勇。
“奶奶的,你身为大王,还亲自擂鼓,是欺我姓斗的箭法不高也!殊不知,在大楚国,老子箭法第一。今日里就让汝尝一尝老子的厉害!”斗越椒一边骂,一边抽箭,力贯双臂,远远地瞄着楚庄王,“嗖”的一箭射去。那支箭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线,穿过庄王的车辕,又穿过鼓架,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射在了铜钲上。
射程够远,力量够大,可惜,偏了一点。
楚庄王吃了一惊,两手一哆嗦,鼓槌差一点掉到地上。
等楚庄王抬头去看的时候,又吃了一惊,因为又来了一支箭,力道比刚才的还要大。楚庄王要躲,来不及了。只见那支箭又穿过了车辕,“噗”的一声,射穿了车盖。
射程更远,力量更大,可惜,又偏了一点。
整个楚庄王的军队都发出惊叫声,大家都很害怕,有人开始后退。楚庄王忙教回车,鸣金收兵。
斗越椒不干,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想逃,没门!”挺戟杀了过来。也是楚庄王命不该绝,右军大将公子重,左军大将公子反率军赶来,截住斗越椒,大杀一阵,叛军方退。
乐伯、潘尪闻鸣金之声,弃阵而回。
楚军退至皋浒皋浒:在今湖北省襄县以西。下寨,取斗越椒之箭视之,发现此箭较普通之箭长了半倍,鹳翎为羽,豹齿为镞,锋利无比,左右传观,无不吐舌。至夜,楚庄王巡营,闻营中军卒,三三五五聚而议曰:“斗越椒神箭可畏,难以取胜。”
楚庄王越听越是心惊,众将士怯斗越椒如此,这仗还怎么打?思了一阵,思得一个良法。晓谕三军曰:“斗越椒所射之箭,名叫‘透骨风’,乃戎蛮所造。先祖文王遣使拜求,戎蛮方才送我两支,作为样箭,藏于太庙。斗越椒胆大妄为,竟敢将它盗走。不就是两支箭吗?看他明天还射什么!”
此言一出,军心稍稳。但到明天怎么办?明天对阵,斗越椒再射一箭怎么办?看样子,不能和他对阵了,得以智取。楚庄王想了一阵,又想得一条好计。传命三军,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兵退随国,起汉东诸国之兵,共讨叛军。
申无畏得了王命之后,对公子反、公子重、潘尪、熊负羁等人说道:“强敌在前,大王这一退,必为贼人所乘,大王失计矣!”
公子反等人深以为然。众将一同来到大帐,面见楚庄王,晓之退兵之失。
楚庄王笑曰:“众卿不必担心,寡人传命退兵随国,乃是谬言耳。汝等只需如此如此,贼可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