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越州。
亏月东落无光,群星璀璨。孟于炀伫立院落之中,仰南望。
秋深意凉,儒裳依风拂动,孟于炀秀目虚张,自言道:“鬼宿失星,‘青氓’一星无故不见,兹事体大。少丞兄官处监臣,不知……”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这时一带刀青年行入院中,参拜道:“大人,细软都收拾好了。”正是不久前随孟于炀行走飞雁村的程商。
孟于炀点点头,道:“好的,你去休息吧。”程商依立良久,并不退下。
“还有事?”
“大人,我不明白,平白无故的,为何您要辞官呢?”
孟于炀微微一笑,道:“我孟约原本就不是治国之才,窃位久居只会误了一州之百姓,况天下良玉不少,今退而致仕,正可身让予贤人,岂不是件美事?”
程商摇头道:“不是的!大人,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里面一定有别的原因,是吗?”
孟于炀哈哈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孟某这一生因知道而烦恼,这就足够了,又何必让身边的人也不开心呢?”
素袖轻扬,道:“好了,小程,时候也不早了,明日一大早又要启程,你下去歇息吧。”程商长叹口气,只得应声退下。
秋风肃起,孟于炀拂裳而立,也不知过了多久,寒月无光之时,一名丫鬟入院道:“老爷,已经过了丑时,夫人唤您快点回房休息。”孟于炀点点头,道:“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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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济水。
江水清溯无波,小舟飘然前进。舟头船夫远眺水天边界,道:“客官,前头就到济南府啦。”
舟尾一深衣男子面南而坐,微笑道:“好的,我知道了。”
江风兴来,过其仪表,拂起青丝万千,显现出一张举世无双的俊秀面容:目似含情,嘴若浅笑,清秀脱俗,如三尺秋水,白璧无瑕。
“鬼宿无端失却一星,积尸气隐生亮光,昼夜可闻,不知是何道理?”他盘膝独坐,仰视南天,忽又低头环视周遭江水,喟然道:“已经是第五年了,再过一年,也该回去看看了。”回忆五年游历生活,苦笑不已。
朝云若白,江上渐生白光,仿佛数千条金鲤放肆游荡。小舟悄然靠岸,船夫道了句:“客官,到济南城了。”
深衣男子微微一怔,醒神立起,果然听到一阵熙熙攘攘的人声,当即下船。
忽听船夫道:“客官,船舱里还有十几本书,可莫要忘了。”
深衣男子微微一笑,道:“哦,那些书我已看完,就暂且搁在这吧。若老丈不嫌弃,便留给子孙看看,说不准几年后能考个功名出来。”行步过来,从袖里拿出几块碎银,道:“晚辈无礼,这两日多蒙老丈照顾,颇感歉意,这点薄情物,还望老丈勿要推辞。”
那船夫摇头推过,道:“哪能这样,小的为人摆渡,只收船钱,客官可不要……”
深衣男子道:“世道无情,累老丈无端受贫病之忧,晚辈日无劳作,只是与钱有缘,得居安保,甚是惭愧。这点心意老丈若是家中急用,便拿去暂保衣食;若已达小康,那就权当是给后辈的读书钱。”将银钱放入船夫手里,提步下舟。
此时初阳倚山微照,渡口人烟密集,汤面香气甚浓。深衣男子细步行走,秋阳之下,一贯微笑的面容上偶见沧桑。
忽听一女子声音道:“相公……请留步!”声态温柔,似含羞所。
深衣男子牵衣回头,见身后路旁的柳树下立着一位碧衣女子,道:“姑娘可是叫我?”声调谦谦有情。
那女子点点头,妙目稍移,不敢正视他的面容,咬唇道:“相公从……从哪里来?”
“在下祖籍山西涑水。”
“涑……水?我……我原以为你……你也是这的人呢。”那女子螓低抬,叹息道:素手轻折柳枝,又道:“那……那你在这有亲戚没?”
深衣男子轻轻摇头:“在下初履贵地,并无亲朋在此。”
那女子脸若朝红,吃吃的道:“那……那你还没……还没住的地方吧?”
深衣男子微微一愣,正欲回答,那女子道:“我家就在前面,你可不可以……”
朝阳如画,碧衣女子侧目娇羞,俏脸恍若红霞,难以方物。
深衣男子心头一颤,或许对他而言,这样的经历早已习以为常,但让自己如此紧张,却是次。
晨风微作,柳条无絮轻摇,那女子低头又问了句:“不……不行吗?”
深衣男子摇摇头,道:“不是。只怕玷污姑娘清名,误了姑娘一生。”
那女子听他答应,甚是开心,轻声道:“我不在意的。”拉过他的手,粲然笑道:“我们走吧!”
深衣男子略是一惊,但感玉手如酥,侧望身伴女子,不禁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