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微松,来到了工匠住的屋前,小心地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昨日商量的便是让少年吩咐寨民将工匠带走时动作麻利点,迅速点,不要磨磨蹭蹭的。故而工匠走得匆忙,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锁门。
窄小凌乱的屋内,入眼有些昏暗。
姜姒甫一进来便快速随手关上了门,以防外边儿路过的寨民窥见异样。
工匠住的这间屋子并不大,正对门的地方摆了一张长长的木桌和椅子,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零件和工具,都是她以前制弩时经常用到的。
旁边是休息的床和一些杂乱的生活用品,也都是寻常的物件。
吸引了她注意力的是木桌下方放着的一口沉甸甸的箱子。
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过去,蹲下来查看。
当日工匠进山寨时,身后跟着的随从带着的,似乎就是这箱子。
那时离得有些远瞧不真切,此时凑近一看,才发觉这箱子外表看起来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劣质木头打造而成的,但实际触手才知,竟然是铁箱故意做旧成了这副磕碜样子,可能为的便是低调不引人注目。
如此重量的箱子,那工匠的随从却好似毫不费力,也是奇怪。
姜姒摇摇头,驱走胡思乱想,低头打量着眼前的箱子。
好在它并没有锁,可能是工匠被带走得匆忙所以并未来得及上锁。
不管怎样,都方便了她行事。
她伸手小心地抬起沉重的箱盖打开,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箱子里还是那些寻常的制弩零件或工具,偶有几把成品弩放置其中,最上面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她拿起那本册子轻轻翻开。
意料之中。
册子里记载的,大多都是些制弩的技巧等等,中间倒是夹了一张发黄的纸,打开一看,应该就是崔轩拿来交易的那批。弩。的。图纸,仔细分辨的话,确实有诸多关窍处值得怀疑。
姜姒从袖子里拿出一早便准备好的纸以及灌了墨汁的竹笔,以极快的速度将它抄绘下来。
本来这趟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她心下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因为原本还期待着是不是能够发现一点其他的线索。
毕竟她可一点儿也不相信崔轩会如此大方地把一个擅制弩的能人巧匠就这么痛快地交给噬云寨,而且还是很有可能曾经与之恩怨颇深的噬云寨。
难道真的就这么简单?
她垂眸望着箱子里的一应物件儿,在不弄乱的前提下又仔细翻查了一番。
但很可惜,并未发现其余什么特别的东西。
剩余时间不多,姜姒只好放弃继续查探的想法,把东西都归位成原样,然后将箱子小心地合上。
却不想,那铁质的箱盖极沉,哐当一下便盖上了,险些砸到她的手指。
姜姒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什么东西从箱盖的夹层缝隙里掉了出来,不禁眼神一凝。
她立马捡起。
桌下的光线昏暗,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于是她便站起来,对着长桌前的一扇小小的窗户凑近了,放在掌心端详。
再寻常不过的油纸包,巴掌大小,迎着阳光仔细看,里面像是装了粉末?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定大有问题。
“你在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嗓音忽然自背后响起。
姜姒一惊。
是那个跟着工匠的随从的声音!
她明明见到那个随从去后山打水了,估摸着时间根本不可能这时候回来,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而且她不是把门带上了吗?怎么方才竟然一丁点儿的声音也没听见?
心脏因惊吓而“砰砰砰”直跳,姜姒屏住呼吸,下意识便想去拿绑在腕上的手。弩,打算先发制人,用箭矢上的迷药将人先迷晕了再说。
可衣袖刚动,便被身后突然伸过来的手掌一把抓住了手腕,半点动弹不得。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像是识破了她的诡计,正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她紧张地攥紧了掌心里的油纸包,思绪飞快地转动着。
“今天的事你当做没看到,让我走,之后予你足够的银两如何?你应该也不想一直做别人的奴仆吧?”
姜姒语气镇定,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身后的男人似乎来了兴趣,将“银两”二字在口中缓缓咀嚼了一番,并不回答,像是在等待她的后文。
姜姒有了信心,放轻了声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真诚。
“左右我静悄悄地来,你也静悄悄地让我走,不仅没什么损失,反而能得到一大笔钱财,何乐而不为?你说……”
未尽的话消失在喉中,却是腰间扶上了一只修长的手。
她呼吸一顿,眼底闪过羞怒,登时挣扎起来,但怎么也挣脱不出身后之人的钳制,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