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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頁(第1页)

趙黎的指節輕輕扣了扣桌子:「分頭行動,不要產生任何重心傾斜,做好本職的事情。犯罪時間在兩年及兩年以上的拐賣犯人,全部都要提上來。」他的目光在刑偵隊眾人的臉上環視了一圈,沉聲說,「我帶了刑偵隊近三年,這不是我們處理的的最大的案子,可它是最重的案子,好好看看我們肩上的警徽,如果我們連孩子都保護不了,還有什麼臉面面對警察兩個字?」

「今天到這裡,下班回去吃點好的,養足精神,這是場持久戰,我們非贏不可,散會!」

「是!」

會議室里的人一股腦的散了,車衡走在人群的最後面,人都稀稀拉拉地散了,他回過頭,見趙黎坐在位置上沒有動,想了想,倚在門上回頭看他,問:「一起嗎?」

趙黎朝他笑了一下,晃了晃手機,說:「還有點事,你先走吧。」

車衡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輕輕點了兩下頭,推開門走了。

會議室里安靜下來,只剩下了趙黎一個人,他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雙手搓了搓臉頰,素來雷厲風行慣了的趙大隊長,罕見地露出了疲態來。

近來……都是些什麼案子啊?

仔細想來,覺得人這一生是當真不容易,懵懂時,蹣跚學步,命不好,家長一眼沒料住,保不齊就被人販子抱走了;平平安安長到學齡期,還要擔心別碰上喪心病狂的壞人,若是身邊沒有衣冠禽獸,也還未必就安全——走在路上都會被瘋子砍;長大了,若是男孩子,興許提心弔膽的日子就到了頭,是個女孩子,要擔心的就更多了,人家告訴你要防止走夜路,要小心公交色狼,可是坐計程車也照樣要出事,這邊受著沒來由的苦,那邊還要受著非議,好像天大的罪都是受害人自找的。這樣想來,不求大富大貴,能平安順遂地活到老,都算是老天爺保佑了。

「裴若最近一個接待的客人是個手控,留下了不少淤痕,這也是我最開始發現裴若家裡有些不對勁的地方。」車衡的聲音迴響在趙黎的耳邊,那些筆錄太長了,好像是孫猴子的緊箍咒,多瞧一眼都頭疼起來。趙黎從頭到尾粗略地一掃,一言不發地遞還給了車衡,一眼沒敢細看。

我們的孩子到底都在遭遇些什麼?

開會時的資料散亂在桌子上,幾張完整的資料下面夾著一張紙張,印著數不清的名字。

同是十歲的年紀,有人眾星捧月,有人受盡虐待,有人沿街乞討,有人屍骨已寒,孩子的骨骸還躺在法醫科的停屍房裡,沉冤未解,求告無門。

趙黎不知怎的,沒頭沒尾地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一件事,那時他大概五歲,適逢暖春,正午的陽光懶洋洋地撒在大床上,五歲的小趙黎趴在媽媽的肚皮上撒嬌,家居服撩起一角,露出「蜈蚣」的尾巴,小男孩好奇地問:「媽媽,這是什麼?」

他小心翼翼地把母親的衣服往上提了提,驚聲說:「好可怕呀。」

女人的皮膚白皙,一道豎著的疤幾乎成為了女人肚皮的分水嶺,側腹上,還有一道彎鉤似的疤痕,總長度將近成年人一掌。

許清溫柔地看著她的兒子,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瓜,說:「你看這一道,這是你帶來的,我本來也以為它會很可怕,但因為你,這些都變得美好了。」她又指了指另一道疤痕,說,「這道傷疤,救了幾個和你一樣的可愛的孩子的命,抓住了一個窮凶極惡的歹徒。」她溫柔而認真地看著她的孩子,說:「它們一點都不可怕,它們都很美好。」

小小的趙黎歪著頭,也不知道能聽懂多少,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母親身上如同蜈蚣狀的疤痕,奶聲奶氣地說:「那我長大以後也要當警察。」

好啊,趙黎,我最親愛的懷明。

晨光破曉,永懷光明。

第42章地獄之門(六)

第三個電話打過去的時候,終於接通了。

江酒臣不在他旁邊的時候,趙黎一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電話那頭不是風聲就是嘈雜的人聲,這次卻是難得的安靜。

「怎麼了大當家的?這一個電話接一個的,想我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這幾天來,江酒臣銷聲匿跡,害得趙黎在工作之餘還得分出一點心思去擔心他。現在聽這人貧得一套又一套的,估計是沒什麼大事,趙黎還是問了一嘴:「你這幾天幹什麼去了,你的傷好了嗎?」

「查崗?」

「你嘴裡能有點正溜嗎,你在哪呢?」趙黎皺起眉頭。

免提的聲音從江酒臣的垂下的手中傳出來,這裡四顧無人,到處都是斷壁殘垣。江酒臣朝遠處看去,微微地嘆了口氣。

「餵?餵?江酒臣?」

「我明天回去。」江酒臣輕聲說,掛斷了電話。

「我……」電話那頭傳來忙音,趙黎一句髒話咽回了肚子裡,啪的拍了一下方向盤。

那晚江酒臣受重傷,緊緊地攥著他的手,整整一夜,那用力的架勢,好像一鬆開人就要掉進深淵了似的。趙黎幾次試圖掙脫他,可是他稍稍一用力,江酒臣就抓得更緊,昏迷中,也仿佛變得更驚慌了。之前這人一向沒心沒肺,慣常的神龍見不見尾,整個人都是個大寫的瀟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趙黎真不敢相信江酒臣也有這樣的一面。

之前沒有發覺,這之後再回想之前的事,想起江酒臣單薄的背影,這才覺得這人孤獨清寂得不像話,不掛著笑模樣的時候,當真不似人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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