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那段日子虽然是他心中最难过的时候,却也是他跟梁宴北最亲近的时候了,待歼灭反贼登上王座之后,温禅与梁宴北的距离越拉越远,直至后来他有了自己心爱的人,娶妻生子,再不复从前。
想着想着,温禅就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自离开京城后,他想梁宴北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思念入心肺,难压难除。
温禅吸吸鼻子,认认真真的用棒槌锤着衣裳。
滋事
风城与五月岛之间隔着一条神仙河,之所以叫神仙河是因为这条河每到五月份就会向被神仙驱使一样,淹没风城与五月岛之间的一座大桥,直到七月份才会退去,所有想去岛上的人只能从渡口坐船。
阿福第一次听到这话是,脸都吓白了,暗戳戳的扯着温禅的衣袍角,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公子,咱们能不能不坐船?”
温禅微微挑眉,反问道,“不坐船?那你是打算游过去还是打算买只老水牛驮着你过去?”
阿福一时语塞,似乎觉得这两个办法都不可行。
于是温禅又道,“要不你干脆找一条绳子系在身上,然后绳子另一头绑在船尾,这样你既能渡河,也不用坐船,多好。”
“那我岂不是要被淹死。”阿福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好不好。”
“既然如此,你还是乖乖坐船吧。”温禅一脸同情的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忍忍就过去了。”
阿福见自家主子那么担心,忍不住有些感动,“公子,你对阿福真好……”
“哦对了,琴棋,今天的午膳别给阿福吃了,免得吐一船,惹来他人不便。”说完温禅似乎听见了阿福说话,他疑惑的转头问道,“阿福你刚才在说什么?”
“公子,阿福什么都没说。”阿福勉强扯出一个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坚强。
温禅一行人在风城已经停留两天,总算等到了渡口开船的时候,原本时间是申时,但是温禅担心人多,若是挤不上船还要等三天,所以决定吃完午膳就早早的赶过去,占一个位置。
果然跟温禅想得不差,尽管他们已经提早过去,那渡口还是聚了很多人,在还未开放的入口处排起了队,好在有两艘船,是以队伍排的并不是很长,温禅注意到身旁来的几个人仿佛也是要坐船的,他反应极快,连忙带着人站在队尾,落在他身后的人慢了一拍,只能排在琴棋之后。
正是烈日晌午,有没有遮阴的地方,只刚站一会儿,温禅就热得出汗,他拿着自己的小扇子心平气和的扇着,对于这漫长的等待显出超出常人的耐心。
有好多人都没有他这般悠闲,不耐烦的抱怨此起彼伏。
眼看着天越来越热,阿福怕温禅晒坏了,于是对排在他后面的琴棋道,“我去给公子买一杯冰镇酸梅解暑,你看着点我的位置。”
琴棋点头回应。
那卖冰镇酸梅的小贩很会做生意,专门将摊子摆在这里,这一会儿生意正好,阿福的小身板东窜西跳,费劲力气挤得整张脸都扭曲,才将拿着铜板的手递到小贩面前,面目狰狞的喊道,“老板!一杯冰镇酸梅!快点!”
小贩一抬头便瞧见阿福那张被挤得脸歪嘴斜的脸,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连忙收了铜板给他盛了一碗,阿福接到之后怕被挤洒,于是踮起脚,将碗举得高高的,奋力从人堆中退出去。
好不容易退出来了,他小心翼翼的把碗拿下来一看,顿时鼻子都气歪了!不知道是哪个长得高的人,竟然把他碗中的酸梅汤喝了大半,只剩个碗底。
阿福一口老血喷出,破口大骂了几句,却不想这周围都是喊骂声,他的嗓音融进去根本没人在意,没有法子,他只好倒了剩余的一点酸梅汤,用袖子擦了擦碗边,捏着两个铜板,再次冲进人堆之中。
温禅被他这样子逗乐,嘿嘿笑起来,俊俏的笑脸沾染笑意变得耀眼,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次阿福学聪明了,拿到新的酸梅汤后,他不在举得高高的,反而用另一只手围出一个圈,将酸梅汤护在里面,以屁股撅开周围的人,顺利将酸梅汤带出来。
忙活下来,他出了一头密密麻麻的汗,没有停歇就迫不及待的把酸梅汤送到温禅面前。
谁知还未走近,有一个身影忽然冲到阿福面前,挤到阿福原本排队站的位置,停住。
温禅先是愣了一下,转头一看,见是一个膀大腰粗的男子,他眉毛很粗,胡子一大把,竖眉瞪眼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恶人。
“兄台,这里有人站。”温禅往后退了一点,声音不温不火。
“有人?哪呢?我怎么没看见?”那粗眉毛左右看一下,声音很大,一嗓门就让周围的人都看过来,随后他颇是不屑的垂眼看温禅,似乎在说你这个腰还没我胳膊粗的小子别不知天高地厚。
温禅还是坚持着忍让第一的原则,不想出门在外惹事,于是对蠢蠢欲动的琴棋书画打了个休止的手势,对阿福道,“你过来,站我前面。”
阿福原本也生气,但见对方人高马大,看起来很凶,便不敢主动招惹,于是捧着酸梅汤悻悻的走向温禅。
原本以为温禅主动的退让,会让还未开始的争执平息,却不想等到阿福走进时,壮汉突然一伸手推了阿福一把,这一下力道可不小,直接将阿福推翻在地上,手里的酸梅汤飞出去,洒了一地。
琴棋书画脸色同时一变。
阿福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看自己险些被挤成肉饼换来的酸梅汤此刻洒得干干净净,又生气又心疼,心里像被狠狠捶了一拳一样难受,他瞪着壮汉,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咬死他。
“瞪什么?你那双眼睛用够了?”壮汉还率先凶狠道。
“你占了我的位置就算了,还打翻我的酸梅汤,简直欺人太甚!”阿福怒声指责。
“啊,又是他。”有人低声议论,声音模糊传来。
“这是谁呀,那么嚣张?”
“他是近日江湖上小有名气的胡须李,听说他整日偷抢欺压没做过一件好事,但是双拳力气大得能把铁块砸出个大坑,所以没人敢招惹。”
“光天化日之下,这真是……”
“算了算了,别说。”旁人一谈及,似乎都带着隐隐的恐惧。
这更给胡须李的气焰添上一把柴,他蛮横道,“谁让你在大爷我眼皮子低下插队。”
“我插队?插队的明明是你!你站的是我的位置,恬不知耻!”阿福气得声音又尖又利,有些刺耳。
胡须李鼻哼道,“我哪里有插队,是你先离开了我才来的,现在你又想回来,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个小娘娘腔要是在叫喊聒噪了我的耳朵,我打死你!”
阿福最恨别人叫他娘娘腔,一听到这话,他当下气疯了,双眼赤红。
正想冲上去跟胡须李一决雄雌,温禅的拍手声生生止住了他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