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娘子啊……那是自家妹妹?怪不得都是一表人才,你跟你兄长眉眼还真有些相似呢。”
“我们也不是……”
祁溪笑着止住她的话头,从竹盘里挑了两朵鹅黄色绢花,给钱走人。
“照夜姑娘今年才满十七吧?与我差了近十载,喊声兄长也不为过。”
哦,原来他都二十七了。
“照夜是否会觉得祁某得年纪略大了些?”祁溪忽然停下来问她。
“哪里的话,太傅风华正茂。”
“说得是,区区十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在糕饼铺买了点心礼盒,又去买甜酒,排队的顾客很多,祁溪体贴地让她站到里侧凉棚下面去等,自己与百姓站在一处。
陈照夜远远看着,发现祁溪即使身着常服,他的气质也是人群里最惹眼的,哪怕有刻意穿得跟花孔雀似的富家公子也比不过。
祁溪买了东西回来,两只手抱得满满的。“走吧。”他说。
天气渐热,他的鼻尖渗出一点点汗,陈照夜顺手替他擦了,帕子挪开的那一刻,她看见他玉石般的脸颊上泛出可疑的酡红。
“咳。”陈照夜别过脸,“东西都买好了,该回去了。”
祁溪笑眯眯拒绝,“难得出来一趟,再逛逛吧。”
“不用……”
“每月中旬,河边会点彩灯,姑娘欣赏过了,也好回去跟淑宁公主说说,是不是?”
清风拂面,天空如同一张湛蓝色的宣纸,被笔刷来回涂抹,慢慢变成典雅的曼紫。
祁溪领着她走到京城最中心的位置,此处河面更为开阔,时而看到桥下有船家撑篙载着唱曲儿的小娘子经过。
天黑后,两岸的彩灯陆续点亮,灯光烧得夜幕一片金红。桥上开始聚集商贩,有卖冰饮汤水的,有卖花灯的,还有许多精巧的手工玩意。
“是不是很有趣?”灯光在祁溪鼻尖凝成一枚小小的光点,他侧身看她,眼眸璀璨如宝石。
“嗯,”陈照夜点点头,“挺有意思的。”
上一世,她十六岁入宫,直至殉主,都没有走出那座宫墙。她几乎忘了市井里还有这样寻常的生活,还有散漫闲适的人间烟火,还有不必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也可以感到的满足和快乐。
“我母亲离世得早,”祁溪说,“父亲对我和阿澜一直很宽容,因此过得比别人家更肆意自在。小时候,阿澜经常缠着我带她出来逛街,她跟别的女孩子不同,不喜欢娃娃首饰什么的,反倒喜欢往卖兵器配饰的地方跑。她常说,若她是个男子,定能恢复我祁家武将荣耀。”
陈照夜安静听着。
“跟阿澜比起来,我那时就没心没肺多了,国公府家大业大,先帝又宠着我,在皇宫里读书那会就算是与皇子闹了矛盾也多偏向于我。我肆意妄为过了十几年,直到……”他微微侧身,视线似漫不经心地落在身旁少女脸上。
“直到我十五岁那年,父亲意外卷入谋逆案,遮挡风雨的大树倒了,我才初次感受到孤立无援的滋味,幸亏……”
“有个人帮了我。”他的语调变得很温柔,“虽然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