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珍没理会她的问话,带头进了屋,命人点上油灯,说道:“不然还想住在哪里?这里又不比皇宫,房间少人多,本来你和银霜还有刚才死掉的那个要三人共挤一间房,现在她吊死了,就剩下你们两个住这间房,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晴川一点没觉得高兴,只觉得这地方恐怖,这里的人也都不正常。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就这么死了,除了最开头从屋里冲出来的那个宫女表现得还正常点之外,其余的人都太冷漠了,好像同伴的生死都与她们毫无关系。
她小心地打量着屋内,见摆设极为简陋,除了靠里的土炕之外,屋里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在黯淡的烛光下,越发显得破败。她瞧着,心里就不由得打起退堂鼓来,又一想自己人已到此,再后悔也没地方买后悔药去了,也只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就算这屋里死过人,也比在宫里受欺负好。
雪珍立在一旁等了片刻,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看完了吗?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明儿一早还要为老太妃诵经呢。”
她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晴川忙叫了一声,见雪珍回过身来,她赶紧把带来的包袱解下来摊在桌上,将里面的珠宝首饰露了出来,讨好地与雪珍说道,“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少不得要大家帮忙,这些东西原不值什么钱,好歹也是皇上赏的。请姑姑拿去分一分,当是我的一点见面礼。”
不曾想雪珍却只是往桌子上瞟了一眼,冷冷一笑,“这么清静的地方,使不着钱的,你还是自己收起来吧。”
她说完就带着宫女们走了,屋中只剩下了晴川与那个叫银霜的宫女。晴川看得傻了,指着门外,奇道:“这里的人真奇怪,连钱都不要。”
那银霜听了却冷笑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不要,是全部都要。”
晴川一时没听明白,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银霜走到土炕旁去铺床,说道:“按这里的规矩,人要是死了的话,所有物品都归管事姑姑所有,换言之你要是死了,你的东西就都是她的了。”
晴川听了吓得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片刻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失面子,赶紧硬撑场面似的大笑了几声,说道:“她那么老,我那么年轻,我怎么会死在她前面呢,看来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银霜不说话,只回过身来漠然地看着她,直到她再也笑不出来,才冷声说道:“是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来这里守陵的女官一般活不过半年。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才抬了一个出去的。”
晴川傻了,她可是为了活命才自请前来守陵的,怎么也想不到这里会是这般光景。她愣愣地站了片刻,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逃。”
一旁的银霜却嗤笑了一声,说道:“这里是铜墙铁壁,怎么逃啊?别废话了,睡吧,不然明天你铁定熬不下去。”说完吹灭油灯,躺下了。
晴川此刻哪能睡得着,她环顾四周,慢慢地坐起来,喃喃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到了第二天,晴川才明白银霜说的熬不下的意思。从一大早起来到老太妃灵前磕完头,她便被雪珍留下来跪在那里给老太妃祈福,然后连口气也没让歇,紧接着就是抄写经文。
看着那厚厚一沓经文,晴川直言道:“姑姑,我今日根本不可能把这些抄完的。”
雪珍的神色冷若冰霜,淡淡说道:“明日还有更多的经文要抄写。”
晴川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那抄不完怎么办?”
雪珍答道:“抄不完就不能吃晚饭。”
晴川惊愕,问道:“难道每天抄不完,每天都不叫吃晚饭?那岂不是要饿死了?”
雪珍神色丝毫不变,冷声道:“饿死了奴婢会启奏皇上,请旨追封你为贵人,和老太妃合葬在一起。”
她可不要做什么贵人,也不觉得和那个老太妃合葬在一起就是什么天大的荣耀!晴川再不敢争辩,老老实实地抄起经文来。
一连这样日也熬夜也熬地过了个把月,晴川的身体便有些受不住了,暗道银霜果然说得没错,再这样下去,她是铁定活不过管事姑姑的。但总不能这样等死吧?她来这儿守灵可是为了活命的,既然这里活不下去,那干脆就想法逃出去。
晴川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肯向命运屈服的人,她既然下定决心要跑,便开始留意起妃园寝的建筑格局来,几次想往外面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可寻。可雪珍将她们这些宫女都看管得十分严密,根本就没有机会四下里去转悠。
晴川着实苦恼了几日,直到有一次无意间看到自己胸前挂的那串德妃赏赐的珍珠项链,忽地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这日,趁着刚要去做早课的机会,她手上暗中使劲,偷偷地将项链一把扯断,然后故意失声惊叫道:“哎呀,糟糕了。”
走在前面的雪珍回过身来,面带不悦地问道:“什么事,一惊一乍的?”
晴川一副焦急之色,一面低头四处寻找散落的珍珠,一面答道:“德妃娘娘要我供奉在老太妃灵前的珍珠项链断了,这可是娘娘的心爱之物,她说过些时日会派人来取的,要是少了珍珠的话,别说我的小命难保,只怕整个园寝的人都会受牵连!”
雪珍听得一怔,她自然也是怕德妃训斥的,见晴川如此不小心虽然很生气,却也没法,只得气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说完又急声吩咐身边的宫女们道,“来人哪,快,快帮她找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