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拿出西装外套下的双手一看,竟然攥了一把的虚汗。
纪少徵眼神也落到上面,思索措辞后,郑重其事说:“除晞,你看起来很焦虑。”
“有、有吗?”除晞讷讷地摇头,“没有吧。”
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向她提出这个词——“焦虑”。除晞一直以为她只是容易紧张而已,还上升不到“焦虑”的程度。
不过,最近这半年,她的状态确实很糟糕,除了顶着论文和就业的压力,还有生活上种种烦心琐事。失眠、易躁、当然还有“焦虑”,几乎成了她的常态。
她不吭声,脸也涨红,头靠在车窗。想来自己二十五岁了,心理素质还抵不过现在的高中生,实在无地自容。
车内气氛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纪少徵有意打破坚冰,从储存箱里拾出一盒彩虹糖,像大人在哄闹别扭的小孩子,塞进她汗湿的手里,笑着说:“对不起,可能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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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校区里反倒比平时肃静,门禁也宽松一些,纪少徵的车一直大摇大摆开到除晞的学生公寓楼下。
除晞正想跟他道谢告别,纪少徵绕到副驾驶的位置,绅士地为她开车门。
两人站在路旁,纪少徵接着方才的问题。
除晞说:“六月论文答辩后,会参加七月份全省事业单位的考试,我导师透露说到今年微生物研究所正好有招录名额,虽然只有一个,但总要试试。”
纪少徵会意:“研究所……”
“嗯。如果考上研究所,也算找到了份相对稳定的工作。”除晞摆弄着彩虹糖盒子,低头说,“我就……不必总是这么焦虑了。”
纪少徵沉默。小丫头的心思还和以前一样敏感,别人一句不经意的话,她便会放在心里很久。
“有没有想过试着进入企业工作?现在才四月份,权当做锻炼自己也好,不会耽误你考研究所。”纪少徵直击主题,“泊淳下周五在科大有一场宣讲会,之后会进行首轮面试,除晞,我希望能在面试上看见你。”
渣前任(1)
渣前任(1)
除晞完全愣住了,像跟旗杆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纪少徵对于她来说,其实是个相当微妙的存在。今天当然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自从高一那年受邀陪纪绒绒过十五岁生日以来,大概每隔两三年,除晞就会因为纪绒绒在不同场合遇见他,但每次又似乎重新认识一般。
三十五岁,纪少徵一手创建了泊淳这个科技王国,正是男人最有资本狂肆张扬的时期,可纪少徵不仅谦逊有度,而且总是刻意收敛锋芒。不管他的名字前被冠上多少夸张的修饰词,在除晞眼中,他都是体贴温柔的……
不曾想,原来“慈祥”的十六叔,也会有强势到不容他人置疑的一面。
这点,他们姓纪的倒是十足相像。
除晞是个情绪容易被牵着走的人,在对方的“高压”下,只好先点头再说。
大抵因为她“采纳”了他的建议,纪少徵眼底溢满笑意,递出一只手,除晞有种刚结束一场面试的错觉,颤巍巍的,只用并起的指尖,触碰他的掌心。
温热干燥,和她的冰凉濡湿,完全相反。
“面试的时候不需要紧张,把你刚才在车里对我说的那些,重复一遍就可以了。”
“噢。”除晞来不及多想,仿佛闻到了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的味道。
目送车尾在视野中逐渐消失,除晞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隔着雨幕,她追赶几步,徒劳喊道:“十六叔,你的衣服……还有,彩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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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除晞从导师口中确认过泊淳周五宣讲会的通知,便开始着手准备,包括一份精细到标点符号的简历,一摞大大小小的证书,和满脑子从网上下载的“面试宝典”,可谓诚意满满。
这几天,除晞斗志昂扬,充满干劲,小宇宙好像随时可以爆发,整日处在兴奋与忐忑交替的状态中,差点忘记纪绒绒那厢还沉浸在失婚的落魄里。
星期四的晚上,除晞照例和纪绒绒微信,纪绒绒发过来一条消息:“我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目的地——布拉格,不要太想我!”
纪绒绒决定暂放“离婚典礼”出国散心,除晞再赞成不过。她是个文科盲,正上浏览器上搜索布拉格是哪个国家的城市,纪绒绒发过来一条关于布拉格旅行的链接。
这家伙不要这么了解她好不好!
两人不痛不痒地聊到快凌晨,纪绒绒整装待发出门才结束。
除晞手腕不方便,本是想拜托纪绒绒帮她化个面试妆的,不料明天上午她大概还在万尺高空上。
这边刚把手机放下,一条短信进来。看到来信人的名字,除晞懒的看内容,关机。
临近毕业,室友搬的搬,走的走,从原来的四人寝,“锐减”成双人寝,待到最后一位室友和她未婚夫登记结婚后,偌大的寝室只剩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了,第二天一早,她还是在隔壁师妹的帮助下,简单画个妆,匆匆上了公交车。
除晞再三确保——为最危险衬衫扣子、胸衣肩带和长裤拉链不会在面试上出任何纰漏,才敢放心,毕竟,纪少徵,她今天还会见到他的吧!
可要知道,自从与纪少徵第一次“相遇”,除晞就像中了魔咒,每次再出现他面前,她都是“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公交车外,清晨寂寥的街景倒退,除晞的思绪回到十年前,纪绒绒十五岁生日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