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忍住笑起来。
“劳伦斯小姐。”我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跟弹簧一样从地上发射起来。一转头,居然是斯考达里奥教授。
她深棕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靛青色的长袍显得她高而消瘦,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我也能清晰地看到她琥珀色的美丽双眸正凝望着我。
说不出来为什么,她的眼睛让我感到熟悉。
“教授……”我喃喃,扭着手指头,“对不起。”
本以为进了一个没上锁的房间躲过费尔奇就逃过一劫,没想到又因为贪恋看到的镜子,被斯考达里奥教授抓个现行。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夜游,而且夜不归宿。”我一边坦诚,一边依然没忍住往镜子上看,镜子里的卡尔森勾起了一个笑来,好像在嘲笑我夜游被抓住。
“……你看到了什么?”
我有些疑惑地望了教授一眼,但还是乖乖回答道:“嗯……很多神奇动物,还有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在对我笑,我蹲下来的时候,妈妈还跟着蹲下来,摸了摸我旁边的嗅嗅。”
我没有留意到斯考达里奥教授的凝望和沉默,只是抓住最后机会看着镜子,提出疑问:“这是什么镜子,教授?它能让我们看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吗?”
“这是厄里斯魔镜。”斯考达里奥教授回答,“它能让我们看到我们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然而……这面镜子既不告诉我们真相,也不增长我们的知识。在镜子面前虚度时日是没有用的。”
她语气很沉静,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能够波动她的心弦。
我又一次回头望,那只嗅嗅正踩在我头上去够妈妈脖子上金光闪闪的项链,她正在和卡尔森对望,并没有发现,嗅嗅伸长手一勾,挂坠就从她脖子上脱落下来。
莎莉斯特惊讶地笑起来,她也伸出手去将挂坠捞回来,好像握住了一个字母。
“你该回去睡觉了,劳伦斯小姐。”斯考达里奥教授又开口说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入了神。
“好的……那这面镜子?”
“它还有它的使命。”
一面镜子能有什么样的使命?我不懂,但有些事情也不一定要问清楚。
斯考达里奥教授一直将我送到赫奇帕奇休息室门口,看起来很怕我中途溜走。
“不要再去了,劳伦斯。”她轻声道,“不要沉湎于虚幻梦想中,而忘记现实生活。”
我自然是明白的,然而只有真的站在镜子面前,那种剧痛——一半由喜悦、一半由悲伤带来的剧痛,才让我发现自己原来对拥有完整的爱的渴望如此强烈。
我点头答应,在斯考达里奥教授转身离开前,我脑子一抽,问道:“你呢,教授,你在看厄里斯魔镜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我以为斯考达里奥教授并不会回答这个涉及隐私的问题。
但她居然回答了,在一阵沉默后。
“和你一样。”她说。
天生血脉不和
见过那面镜子以后,我总希望我能很轻松地忘记镜子里看到的东西,然而不能。我总是一遍遍梦见那个镜子里的场景,那个笑意轻松的卡尔森,和那个我未曾谋面的女人。
我们本该有这样亲密的关系。
然而事实是,不知缘由的,她消失在我生命中。
我频频回想起她柔和而活泼的微笑——我甚至能想象出她的性格,以及她和卡尔森的相处方式;我想起她倾向我的身体姿势,想起她摸嗅嗅的动作。
好像她摸的是我的脑袋一样。
我后来确实没有再去找那面镜子,也没有和任何朋友说起这件事。像很多其他秘密一样,我还没了解秘密究竟意味着什么,就已经要学会将它们咽在喉咙里。
或许未来某一天哈利也会找到这面镜子——我甚至能想象到他会在镜子中看到什么。
但最后看到了什么终究只能藏在我们心底。
我给卡尔森寄了一封信,信上问他知不知道有谁在养三头犬。
顺便唠叨了几句冬天照顾神奇动物的小贴士,询问家里情况怎么样——这几句主要是写给雷奥看的,不用想都知道,卡尔森一看开头就会把信扔给雷奥。
卡尔森回信很快。
他说,养三头犬做宠物的据他所知不多,但我们学校就有一个。
是海格。
海格养的那条三头犬他还见过,后来海格也来信几回专门咨询要如何饲养三头犬。他养的三头犬叫路威,虽然长着三个头,但不适合看家,因为一听音乐就会睡着。
一听音乐就会睡着的三头犬,那么神奇。
解释完之后字迹就变了,接下来的信是雷奥写的。他在信上描述了神奇动物们的近况。
他的叙述总是平直又详细。从鸟蛇的生长状况、鳞片变色情况,到月痴兽们每天进食的量;从隐形兽尼尔溜进我房间睡觉,到恶婆鸟最近很喜欢唱歌……他充满耐心,不用辞藻,只是真实地记录一切。
我第不知道多少次感叹,卡尔森找助手的眼光可实在是太好了!
我们都在万圣节前夕将申请去霍格莫德的表交给了斯普劳特教授。
可以去霍格莫德的那个周末,费尔奇站在大门口,手里拿着一份长长的名单核对着每一个人,提防着任何不应该去的人溜出去。
霍格莫德对于第一次去的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是在霍格沃茨待腻了的我们消遣的好地方。白雪皑皑,厚厚的积雪盖满了低矮房屋的屋顶,路上全是围着各学院颜色围巾,青春洋溢的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