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骂?如果不是你招惹了那个小贱人,能有今天?!”那妇人脸上怒意更盛,但很快就止住了话,转而命令道:“送少年去沐浴,快!”
“是!”
一行人裹着少爷席卷而去。
那位妇人经过余陌待的房间门口,疑惑地扫了一眼,余陌放低呼吸声,脑海中编排着话术,以应对万一她推开门该怎么解释几个陌生面孔待在自己儿子的房间。
夫人两道弯弯的眉毛如柳叶一般,好看的同时却也显出几分阴狠,那双标准的三角眼倒是与眉毛相配,怎么看都是个精明刻薄相,薄唇更是鲜红得惹人注目,像刚饮了血未干的模样。
她正要抬手准备推门。
余陌右手紧了紧,几根红线从中冒头探出。
“夫人,楚小姐又不见了!”
妇人的动作被打断,细眉皱在一起,回头不耐烦道:“知道了。”
看着她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余陌呼出一口气,转头对祝景灏说道:“走吧,我们出去看看。”
话落,却只见祝景灏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头顶,喉间上下滚动,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一股冷意从脊椎直窜头顶。
余陌面不改色,继续问他:“走吧,我们去……”
他霍然止住话音,右手握着红线向上一甩,同时身体向前一避,再回旋转身,收紧红线,电光火石间向祝景灏使了个眼色。
祝景灏心念一动,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在余陌侧身的一刹那拔剑而出!
下一刻剑刃擦着余陌脸颊而过,明亮地倒映出被红线缠着的东西——一个人形大的、披着红盖头的木偶。
剑与木头相碰,发出一声闷响,红盖头裹着木偶头“咣啷啷”掉在地上。
余陌心生不好,可是已经晚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间门从外面被猛地踹开,妇人带头冲进来,下人们将余陌和祝景灏两人团团围住。
“哼,真当我没发现你们吗?说!你们是谁?来这儿干嘛?我儿子身上那些东西是不是你们泼的?”尖利的质问噼里啪啦砸在余陌脑门上,余陌感觉自己头都要大了。
他在脑海中迅速检索刚才编排好的理由,开口胡扯道:“我徒弟生病了,我正要带他去寻访名医,途径贵宅,发现此宅中凶光大盛,便想帮忙……”
祝景灏突然拍肩打断他的胡扯,语气淡淡地抛出一个惊天巨雷。
他说:“晴姨。”
余陌:“…………?!!!”
有个瞬间他的脑子是五彩斑斓的。
木偶(红盖头、红嫁衣、绣花
他表情僵硬地在祝景灏和“晴姨”之间来回巡视,最后不得不承认,祝景灏的长相和晴姨毫无相像之处。
祝景灏的眼睛是清澈而明亮的桃花眼,眸子中有光,看人时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与之相反的,晴姨的眼睛则是标准的倒三角,蒜头鼻更是与祝景灏高挺的鼻梁大相径庭。
这样一对比,余陌莫名觉得自己未来的小徒弟无比顺眼。
若非要说有什么相似之处——祝景灏虽然看起来未经世事,但余陌总有一种错觉,觉得他单纯的外表下还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但是说不上来,或许是藏得极深,也或许只是他的错觉罢了,毕竟他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人了。
但晴姨不同,晴姨的眼神里,确切点应该说在她整张脸上,都透着一股子精明气,明显到什么程度呢,就差把这俩字写脑门上了。
“你是……”
“我是景灏啊,祝家的那个。”
说完,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余陌想刀人的眼神,于是回头小声解释道:“她叫兰晴,我母亲还在世时常来找她解闷。”
祝景灏靠得极近,少年人呼吸时的热气尽数撒在余陌耳边,嗓音中既带着些许稚嫩又充斥着男性独有的低沉,二者奇异地融合一体。
他发觉自己耳朵好像有些烫,有种怪怪的感觉,但没等他仔细想,祝景灏就转开了头。
兰晴盯着他想了一会儿,才好像恍然大悟,立马换了副表情,语气也和善了许多,“哦,我想起来了,是小灏啊,哈哈哈哈误会误会。”
她让那些围着的人退下,亲切地挽起祝景灏的胳膊,“哎呀,这都多久没见了呀,你说这,唉,自从你家……”
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眼中泪光闪过,又迅速拿手帕抹了下,“算了,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了。”
祝景灏:“嗯。”
“这位是你的朋友吧,怎么称呼?”
余陌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她的换脸术,还是回应道:“叫我余陌就好,刚才……一时情急,还请见谅。”
兰晴不甚在意地略过,说道:“没事,我带你们去前厅,咱再细说。”
此时夜色已深,院中不知名的虫鸟交替叫嚣,屋角处趴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微微起伏,几乎要与墨瓦融为一体。
下人们裹着沐浴完的少爷与他们当面碰上,兰晴又嘱咐了几句,少爷仍是失魂落魄一般,嘴里机械地重复“别杀我……”
等到拐角处,屋檐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发出粗嘎的叫声——“哑~!哑~!哑~!”
所有人浑身俱是一抖,尤其是少爷,刚缓过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死拽着一个人的领子,惊恐地叫道:“你听!她来了,她来索我的命了,是不是?是不是?!”
“快带少爷回房休息,不是让你们把那只乌鸦弄死吗?!怎么还在那儿叫丧?你们怎么办事的?!”
“是,夫人息怒!小的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