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太宰这话,卯崎栗的眼睛微微闪动,她抬头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低声问他:“……可以吗?”她低垂着眸子,与平日里有话就说的模样大相径庭,“我以为太宰君猜得到。”
可实际上,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我是勉强能猜到啦,可不说出来,难受的是栗小姐不是吗?”太宰仅是笑,不知为何,在面对她时,他总是耐心的,“明明栗小姐什么事都藏不住。”
卯崎栗不禁小声反驳他:“……什么嘛。”随即她像放弃了什么一般,直白地对他表达自己的渴望,“我现在,可以抱太宰君吗?”
先不说她乖巧得有些让人心疼的语气,光是她红着眼睛和鼻尖征求他同意的模样,便很难让人拒绝她。
太宰再度叹气,一寸又一寸地被对方侵蚀底线,却无法挣扎半分:“嗯。”
得到应允后,卯崎栗从圆凳上站起来,慢慢朝太宰靠近。
她伸出手,轻柔且小心地圈住少年单薄瘦弱的身体,缓缓揽着他的肩拥抱他。
卯崎栗轻轻将下巴抵在太宰肩头,嗅着他颈间明显的消毒水味儿,不敢多用一分力去抱他。
只是两天而已,他就伤得这么重。
莫名地,卯崎栗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可她不敢出声,也不敢让蓄在眼眶里的眼泪落下来,仅仅是维持着这个对她来说有些吃力的姿势,努力拥抱他。
太宰自然感受到了卯崎栗的小心翼翼。他很清楚她在害怕什么,也很清楚她在向他寻求什么。
太宰下意识地耸动鼻尖,轻轻嗅了一口卯崎栗身上柔软熟悉的味道。
这种与血腥暴力,乃至病痛也全然无缘的安宁气息,叫他不自觉地便闭上眼睛,微微抬起手臂并收紧,代替她完成这个,她不敢用力的拥抱。
就在他们都沉默着的时候,病房的门悄悄被拉开了。
护士打扮的年轻女性正打算将盛有晚饭的推车推进病房,却猝不及防地看见,房内两人相拥的景象。
她张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仅仅是安静地替两人关上门,又将推车留在病房门口。
——与首领挂钩的八卦向来是传得最快的,她知道里面两人,一个是首领的私生女,一个是首领给女儿钦点的对象,她还是闭嘴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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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着门的卯崎栗并没有察觉到他人的到来,她脑子乱乱的,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别的。
她就这么静静地抱了太宰一会儿,直到她觉得自己稍微冷静一些后,才犹豫着开口,“我……之前那个约定,要失约了。”
“嗯?”太宰轻巧地从喉间哼出给她的回应。
“那个,说会跟太宰君一
起,找不痛苦的自杀法的约定。”
卯崎栗小小地、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我果然,还是不希望太宰君死掉。”她说话的语气很轻,仿佛不想被他人听见似的,“太宰君要是……”
她这句话只说到这里便断了,紧随而来的,是她略显沉闷的声音:“……感觉我好自私。”
太宰听着耳边柔软,隐隐还带着一丝微颤哭腔的声音,尽可能用平静温和的语气开口:“关于那件事,嗯——其实我暂时,不打算死了。”
“诶?”
卯崎栗眨眨眼,将下巴从太宰肩头抬起,本能地去寻找太宰的视线。
太宰并没有避开她的对视,“虽然一想到这件事可能在森先生的预料之中,就有些不爽……”他注视着她那双宛若雨后晴空般清澈的双眸,“如果加入港口afia,我或许能在这里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太宰君,要加入港口afia吗?”
昨天他才跟她说,暂时没有加入港口afia的想法,仅仅是过去一天,他就改变主意了吗?
太宰点点头,肯定她的说法,“嗯,还没跟森先生说,所以栗小姐是第一个知道的哦。”
卯崎栗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
“之后,太宰君还可能会受这样的伤。”
也可能,下一次他就没办法这么幸运地……
卯崎栗垂下眸子,没再将那个可能想下去。
提到现状,太宰也有些头疼,“嗯——确实呢。”毕竟他本身便讨厌疼痛,而且受伤带来的并不仅仅是疼痛,还有麻烦,“我会尽可能让自己少受伤的,不仅不好受,还很无聊。”
他将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藏在心底。
“……太宰君,早上也是这么说的。”卯崎栗在沉默数秒后,小声地怼他。
她这话怼得太宰一噎,“……”
旋即,他将手收回来,眯着眼睛拿左手去捏她脸颊,对她强调:“我确实尽力了哦?”
“……”卯崎栗没再说话,也没挣扎,只是忿忿地瞪他。
太宰还想张嘴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却骤然打开。
“看见你们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森鸥外推着推车从门外走进来,“就是怎么不吃晚饭?”
他目光落在凑得极近的卯崎栗和太宰身上,没想太多。两个小朋友关系好,且卯崎栗向来没把太宰当成异性看,这两点他都是知道的——之前卯崎栗还在他面前说,喜欢太宰,想跟他更亲近些呢。
森鸥外见怪不怪地收回视线,给两个小朋友指指推车,“这个一直在外面放着,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吃过了。”
“感情好是好事,不过……先吃饭?”
闻言,卯崎栗小心松开自己圈在太宰身上的手,又抚上他捏着她脸颊,还未收回去的左手,“太宰君期待的晚饭来了,先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