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我倒是好奇,是哪位不开眼的敢动无心楼门客?”
待到一众差役散去,白鹿城衙门地牢内,白鸢再次对那名“囚犯”开始询问,可此时嘴上却称起了「门客」。
以此表明,她现在是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在和对方交流。
“杀人者,人恒杀之。”
颜轻雪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白鸢知道,这是无心楼掩盖音色的药物,但需长期服用后方能彻底改变,显然眼前这位还没到年纪。
尽管她的面貌还用了些粗糙的易容术盖着,但看骨相也能瞧出年纪不大。
“【无心无法,生死悲欢】。你能被轩儿如此轻易逮到,只会是「欢」「生」两个字门下的门客,无权杀人。把事情交代清楚,只要未曾害人性命,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是「欢」字门的。”
颜轻雪犹豫了片刻,平静道出了身份。
“但毁尸灭迹在常人眼中与直接杀人没多大区别,大多人寻仇也只敢冲着我们来。”
“那你就没有想过,这次你被人追杀就没有人帮你脱身呢?无心楼纵然手段阴狠,但还是会罩着手下门客的。”
“我当然知晓,可此番我只是照常依令行事而已。”
“依令行事?怕不是在楼内得罪了什么人,被当做弃子了吧。不然也不至于被追杀至此。”
“我又不是「死」字门那帮疯子,杀人都要抢着去,哪有得罪过。。。。。。”
说到这儿,颜轻雪的神色一怔,浑浊的瞳孔中露出一丝感伤。
白鸢把玩着手中的短刀,神色凝重,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不过我更奇怪的是,你是怎么落得如此下场的?「欢」字门的功夫尤重轻功,加之独门的易容伪装,除非是负责内务的「悲」字门人出手,不然碰上寻常仇家不该有性命之忧。”
“我不知道。。。。。。”
颜轻雪言语间犹豫良久,还是道出了事情的经过:“那一夜我不过是在稠州的乌伤县城外照常领命善后而已。”
说是“善后”,也就是毁尸灭迹。
“当时那院子里的动静停了没多久,我已经开始动手了。可还是让人撞见了。”
“就是那人在追杀你?”
“恩,听他嘴里说着的胡话,那座院子估计是他的家,那些死的人估计也和他有关系。”
白鸢追问道:“你不清楚那些人的身份?”
颜轻雪神色局促:“我。。。。。。「无心楼」里规矩森严,我也只是接到了命令,无权多问。”
白鸢又问:“那你怎的到了白鹿城?”
颜轻雪接着备述:“当时我只以为是「死」字门的人失手,而那人来时也已受伤,「欢」字门‘善后’是不能有活人的。所以打算擒住那人,交由「死」字门处理。”
白鸢又看了看她那一身的伤。
“看出来了,没擒住,而且还没打过。锻体方至「石肤」,炼气堪堪入门,这个水平放在「欢」字门也就一般。”
颜轻雪默认。
“我身法脚力胜过他几分,起初还是能够脱身的。”
“可是那小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能查到我的踪迹,一路以来也被追上过,交手了几次,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进这白鹿城,本想着能避一避。但那人还是追入城中,我我实在没了法子,才找着机会在酒楼里的后厨下药的。”
听完颜轻雪的这般遭遇,白鸢笑叹:“呵,追凶至此,还真是有够执着的。”
迟疑过后,她把疑惑说出了口。
“可你既然有本事在同福楼的后厨下药,那在半路上稍稍使点绊子,对方又岂能活到今日?”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下手,而且。。。。。。”
一句话似乎挑动了颜轻雪的神经,身子止不住颤抖,腹中不免泛起阵阵恶心。
“我。。。。。。我不想杀人!”
这些年来,一次次看着尸体在眼前化作一滩血水,她清楚,自己过往的行径与杀人又有何异。
不想杀人?!
白鸢心中的困惑非但没解,反倒是更重了几分,看着眼前之人这般反应,此言该是不假。
既是「欢」字门的人,手上沾血不多,还有得救。
思索良久后,白鸢开了口:“姑娘良心未泯,何不及早归正?可有兴趣入我凌云阁吗?”
“这。。。。。。”
听到这话颜轻雪当即一怔,可转念想过又是神色黯然。
“凌云阁应该不欢迎我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