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就是傻人有傻福,崔瑾珠这个大傻蛋,运气一直都比她好。
崔瑾珠的爹比她爹出息,还一直把儿女们放在心上。哪像她爹崔二爷,心中只有花楼和酒。而她娘小赵氏为了崔瑾珠,敢梗着脖子跟老太太对着干。可她娘陈氏,虽也护着她,可却屡屡做下糊涂事,之前甚至还想把她嫁给来向崔瑾珊提亲的蒋文昊。
而之后,崔瑾珠虽然屡次犯蠢,却是一步步得了杨世子和沈小公子倾心。沈小公子为了她自毁名声,而她轻轻一抬手,便又把崔瑾珊半年的努力成果给毁了。
世上总有这样的人,能轻而易举得到别人梦寐以求也得不到的东西。
为了能更好地观看龙舟比赛,阙水边上搭起了阔气的竹楼,崔瑾珠一行的目的地便是那里。只是他们刚走近,便看到褚曼霜正站在河边上直直看向一处。
见他们走近,褚曼霜身后的蒋淑惠却是冷哼一声道:“又来了两个崔小姐,你们崔家姑娘可真爱到处跑。”
崔瑾珠闻言皱起眉头,却是顺着褚曼霜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一颗树下,站着的正是崔瑾珊和刚答应她不会再与之联系的杨越之!
只见那面对着这边的崔瑾珊正红着脸,扯着杨越之的袖子不知道说着什么,说着还扯了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别提有多惹人怜爱了!
崔瑾珠沉着脸看着他们,忍了又忍气,最终还是没忍住,走进几步开口便嘲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也说给我听听?”
杨越之闻言立时转过头来,脸上的不悦神色还未完全收回,便看到了崔瑾珠正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
他下意识便用力甩了甩袖子,将崔瑾珊的手甩了开来,而后便快步走了过至她身边,敛容解释道:“珠珠,你先别生气。她来找我,我便只与她说个清楚。其他什么都不曾说过。”
崔瑾珠目光灼灼看了他许久,才沉声说道:“你心里有数便好,有些话我也不想说第三遍了。”
说完,崔瑾珠侧头一看,却见崔瑾珊踌躇半晌又跟了上来。她冷笑一声,却是对身边的丫鬟道:“映儿,去送三小姐回去。她出来得也够久了,该回去歇歇了。”
映儿闻言赶紧走到崔瑾珊身前做出请的姿势,崔瑾珊却是愣愣看着崔瑾珠没有动弹,实在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留情面。这时才联想起刚刚杨越之的反应,意识到这段时间被冷落,很有可能就是崔瑾珠捣的鬼。
她看向杨越之,口中柔声哀求道:“世子爷——”
却见他只低头看着崔瑾珠,对她的求助置若罔闻。
五小姐崔瑾璧这时却是扯了扯嘴角,转头对她自己的丫鬟道:“念梦,去给映儿帮帮忙,将三姑娘送回我娘那里。”
见五小姐崔瑾璧将二夫人陈氏搬了出来,因着她们的嘲弄而羞红了脸的崔瑾珊只能无奈走了。只是她转身离去前却是转头看了一旁幸灾乐祸的崔瑾璧一眼,眼神里的寒光让人背后发凉。
处理完这些,崔瑾珠便转过头来,却是看到沈俾文正站在她身后,见她回头,便又扯了个灿烂笑容朝她一笑。
崔瑾珠下意识回以一笑,却不曾注意她身后的杨越之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冽眼神看着沈俾文,而沈俾文也半步不让地朝他粲然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一行人上了竹楼,崔瑾珠发现楼上空间很大,用半透明的纱屏风分割成了许多隔间,她还遇上了邱明姝和文瑛瑛。
与邱明姝打过招呼,崔瑾珠带着文瑛瑛来到了沈俾文定下的雅间里,杨越之也厚着脸皮跟了进来。
崔瑾珠并不理他,却是带着崔瑾璧与文瑛瑛说话。这小姑娘性子活泼爱闹,却是最适合逗崔瑾璧高兴的。
崔瑾璧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让自己忽视掉杨越之的存在,努力让自己听文瑛瑛说的各种京中趣事。
崔瑾珠并不知道,那晚却是杨越之亲手将崔瑾璧从歹人屋子里带出来的。他似天神下凡般来到她面前解救了她脱离苦海,却也见到了她最狼狈不堪的样子。无论她之前有多爱慕于他,现在都已不敢再遐想。只是她的眼睛和她的心,并不能为她彻底掌控。
她看着杨越之一脸讨好地替崔瑾珠端茶送水递点心,又与她细细分说各龙舟队孰优孰劣,见她依旧不对他露出好脸色,还状似有些落寞地不知道说了什么,终是让崔瑾珠带出了点笑容,却是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又失笑起来。
于是,看着杨越之随后一脸满足地蹭在崔瑾珠身边笑得开心,崔瑾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就很好,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当崔瑾珠正趴在围栏上,与崔瑾璧及文瑛瑛商量着下哪个龙舟队赢的时候,却听到了竹楼下传来的争执声。
“你还得意什么?你们褚家都快倒了!”只听一个声音在下面大声说道。
接着便有另一个粗犷声音大喝:“你胡说什么!你再说一句试试看,看我揍不死你!”
“说就说!私吞军饷,通敌叛国,你们褚家迟早要被抄满门!”第一个声音不甘示弱地大喊道。
随后便传来厮打的声音和旁人劝解声。没过多久声音便弱了下去,估计是被人劝走了。
崔瑾珠听完便皱起了眉头,身旁的文瑛瑛见状,便说道:“褚家确实有大麻烦了!”
“怎么说?”崔瑾珠转头问道。
“年前其实就有传闻了,今年年初一开印便又吵了开来,陛下已经下令彻查了。”文瑛瑛悄声说道。
“这次估计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一旁的沈俾文也说道,“通敌叛国先不说,私吞军饷却已是铁证如山。那陆将军不知从哪里儿弄来的一大堆账目,直接搬上了金銮殿,连御史台都当即傻了眼。”
“私吞军饷也是大罪了,起码能撸掉他们褚家一个国公。”文瑛瑛虽说还是少女心性,却在家中耳濡目染,说出的话也都头头是道。
“下一步,便是官职和军权了。”崔瑾珠嘴角一勾,却是开口嘲讽地说道。
说到底,能让皇帝有机会拿回军权,他又何乐而不为呢?他手中已是大梁大半兵力了,还不知足,也不知道会不会噎死他。
只是这事怎么会又是陆城起的头?他没道理为小皇帝集权做马前卒啊!
见她皱眉不知在想什么,杨越之便道:“公侯之家起起落落都是常事,你无需在意。”说着便又扯开话题,说起了下注的事。
这日在外面玩了一天,又是看龙舟又是看赛马的。杨越之毫无疑问又夺得了赛马第一。离开前,崔瑾珠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递与他,却是道:“拿去玩吧!”
杨越之接过捏在手心不舍得放,又鞍前马后直与沈俾文一起将她们送回了崔府,两个人才又相看两相厌地各奔西东离开。
他直到回了府,走入书房坐下,定了定神,才将荷包打开,取出其中的物事。
却见那是个暖黄色为底的六面红鸡血石小印,打磨得非常光滑,颜色也很透亮。他将小印反过来,却看到底下竟是刻着“杨小狮子”四个字,不禁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